臣女为帝小说全文免费阅读_臣女为帝小说最新章节列表_(孟玉)

时间:2023-02-10 17:01:51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讲。」

「若是下策,便请阿父立刻为儿定亲,或寻人替嫁,或令灵儿和亲。」

「若是中策,便请阿父入朝辩论,依仗仅剩的兵权和声望裹挟圣人。」

「若是上策——」

父亲目光炯炯:「上策何解?」

我在方才的席上吃了两杯酒,一定是醉了。

或者是疯了。

我俯身下拜,血液在沸腾,我听着自己说:「若是上策,便请主君反了。」

4.

我跪得膝盖生疼,纵使身上穿得暖和,却也挡不住无缝不入的北风,连骨头都冻住了,可血液却还是滚烫的。

我父大笑,亲自扶我起来。

父亲征战沙场时我尚未出生,可此时我却看到了那个盖世英豪。

他说:「那便反了!」

次月,天使携圣旨而来,封我为郡主,令我和亲柔然。

我父大怒,以其假传圣旨为由斩首,祭我孟家军大旗,我随父再登城楼,身着戎装,英武不输男儿。

他指着城外驻扎的三千将士,道:「人谓之王师,吾谓之佞臣。」

那天使的头颅挂在城墙之上,为首的主将恼怒万分,却畏惧永原城兵强马壮,城墙高耸,好言相劝:「侯爷,您如此藐视皇威,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站在城墙上,如男子一般揖礼:「郑将军,昔日战柔然,你同我父尚有同袍之泽。今日陛下受奸人蒙蔽,朝有奸人;强令我出关和亲,兼有国耻。将军任由奸人蒙蔽圣听祸乱朝政,此乃不忠;用你保家卫国的本领,带着你的士兵去威逼你的同袍将女儿送到柔然任人侮辱,此乃不义。阿父在家中常对我兄弟言说当年之事,每每听到便觉热血沸腾,更是十分钦慕将军德行高尚,今日方知,将军不过如此,乃是阿父识人不清,错认忠奸。」

郑将军似乎颇为恼怒,吼出的声音都带着颤:「我与你父乃是同袍,你父未曾开口,你这小儿却敢越俎代庖?」

我道:「阿父乃是世间英豪,将军这不忠不义之人岂配同阿父对话?」

郑将军大约是十分生气的,只是嘴硬道:「于你一人换社稷安宁,某虽不义,你可曾有忠?」

我只笑道:「于我一人换社稷安宁,自然划算,只是不知将军是否读过《六国论》?却又不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此句何解?」

郑将军被我说得以手掩面,想是无颜面对我父。

只是我父女二人不肯出城,又有天使的头颅挂在墙上,虽然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可谁都知道:孟家,反了!

既如此,那便如此!

猎猎风声,我只听父亲爽朗而笑:「吾儿,怕否?」

我握紧手中的弓,声音铿锵有力:「儿不曾畏惧,以女子之身直面此等盛景,虽死无憾。」

父亲道:「为父同我儿打个赌,便赌这眼下的困境。」

我问:「可有彩头?」

父亲:「若你赢了,阿父送你一件礼物。」

「若儿输了?」

父亲笑:「你不可能输。」

我不可能输。

我的目光瞄准了那城下的主将,他是我父昔日战柔然的同袍,是千军万马中拼杀出的将才,是我父八拜之交的好友,是逢年过节送来节礼的叔父,是与我父把酒话当年的知己。

但也是他力主送我和亲,是辱我国门的刽子手。

我松开了弓弦。

破空之声在风中消弭,那身躯倒下时面上仍带着错愕,黑暗袭来,他的耳中听得了最后一句话。

「将军,汝妻子父母,吾养之。」

5.

世人皆知,博远侯昔日惹圣人忌惮,兼有小人挑拨,最终解下兵权,外放为官。圣人格外开恩,恩赏保留八百府兵。

若是要威逼孟氏女和亲,三千军士足矣。

可无人知晓,越州地域广阔,父亲初来乍到,面对废弛的军队、层出不穷的反贼、民不聊生的城池,是用了如何的铁血手腕才将越州治理成如今的模样。

更无人探究,那些反贼被擒后,究竟去了何方。

郑将军被我一箭射杀,余下的将士乱作一团,可他到底是有几分本事的,想必早已作了安排。他死后,他的副将立刻顶替了主将的位置,下令攻城。

父亲感叹:「到底是伯先,真真切切有几分才干,手下的将士倒有些不同凡响。」

伯先,是郑将军的字。

我无力去分辨父亲的话,只被这拼杀的场景刺激得头皮发麻,热血沸腾,只恨不得能亲身而去厮杀一场。

父亲瞥我一眼,对扈从道:「取我的枪来。」

扈从片刻便回,父亲将长枪扔给我,道:「这便是我要送你的礼物。」

我对着父亲行了个军礼,父亲对我说:「拿上它,出城,若是赢不了,也不必回来。」

我下了城楼,跨马出城。

副将是一个面容坚毅的人,我不认识他,却知道他有本事。

若非没有本事,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反应过来,接替了主将的位子。

我对他一礼,道:「将军,小侄无礼,今日冒犯,还望将军海涵。」

他摇头,道:「各为其主,何谈冒犯。女郎请!」

我应声而上。

枪为百兵之主,今日虽新到我手中,却犹如相伴多年,极为顺手。

那副将甚有本事,与我战了几个回合,互有胜负,我沉着地坐在马上,马儿打了个响鼻,他冷静地望着我。
「你和我见过的女郎都不同。

「好孩儿,今日,我来教你如何与人战。」

我的枪法是我父亲所授,眼前的人有能力、有战功,有与人对战的经验,可是几个回合后,他被我一枪挑落马下。

他的面容一如已死主将的错愕,可是没有机会去问为什么,我将他的头颅高高挑起,士兵们终于畏怯了。

主将死了,副将死了,再无统领之人,士气一再跌落,终于有人丢下了手中的兵器,四散奔逃。

今日之战,我胜。

夕阳西下,天地之间,我横枪立马,回身看向城楼。

父亲站在那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是赞许我的。

随我出来的士兵看向我的目光再无审视和怀疑,副将下马单膝而跪,扈从下马单膝而跪,千百人单膝而跪。

我握紧手中长枪。

今日过后,孟氏女孟玉,将是乱臣贼子,千古罪人,红颜祸水,祸国妖孽。

可孟氏女孟玉,也会是开国功臣,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世间英豪。

孟玉,终将扬名天下。

6.

大胤弘佑三年春,博远侯抗旨,朝野皆惊。

消息传入国都永安城已是在一月之后,当圣人知晓那日,柔然使者尽数被诛杀在驿馆中。

无人知晓是谁动的手,朝廷视柔然如父,若非祖宗规矩,只怕这些使臣皇宫也住得。如今使臣已死,圣人躲入内帏,沉迷于丹药和美色,朝中大臣分为几派势力,扯皮拉锯,争权夺利,求自家富贵,求子孙平安,求千秋万代祭祀延绵。

在消息传递入国都的一月内,我孟家军势如破竹,连克五城。

朝廷安宁太久了。

朝中的贵人知道该如何奢靡享乐,知道夜夜笙歌,知道五陵年少争缠头,知道台城六代竞豪华。

富贵乡泡软了贵人的骨头,温柔冢磨平了胤朝文武的血性。想做官,花钱;打死人了,花钱;就连敌人兵临城下,也要花钱。

对柔然是这样,对父亲是这样。

繁重的税赋让百姓走投无路,有的饿死田间,有的揭竿而起。

我曾见过饿殍浮野,我曾见过柔然驱策边民如牛羊,我曾见过卖妻卖子称是好归宿,我也曾饿过三天三夜。

我市侩,我爱钱,所以我不要带着嫁妆和边境十五城去和亲。

我的父亲也市侩,也爱钱。朝廷慌乱中派来的天使申饬他乱臣贼子,被他当场斩杀。而接下来的天使带着十二分的恭谨,和三十箱珍宝,恭敬地请父亲原谅,陛下愿意收回令他嫡长女和亲的旨意,起复他入朝,只要他退兵。

父亲面北而拜,收下了珍宝,却又在下个月,命令对下一座城池发起了进攻。

「佞臣一日不除,臣一日不退。」

我看着躁动的人群,难得有些茫然。

世间为何会有军队如此容易对付?世间为何会有士兵还未开打便临阵脱逃?世间为何会有百姓看到军汉战战兢兢?世间为何会有城池如此军纪废弛?

一路行来,世人多称颂我用兵如神,可我知晓,最大的敌人不是朝廷,而是那些起义军。

父亲问我可曾怕了,我道可怕的不是杀戮,而是朝中的恶鬼。

攻打朝廷的城池,只需要几日,可收复起义的势力,却需要几年。

我从不小看百姓的力量,是以每当打下一座城池,便会经营好这块地方,接收官署,清点财物,统计人口,稳定民心,清查冤案,短短三年,竟也有了孟家承自天命的传闻。

在我孟家治下,军纪严明,百姓和乐,赋税从简。而在朝廷治下,贪赃枉法,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我转身回了营帐,对着父亲拜下,帐中尊位还有我的恩师——梅元白。他是当世大贤,我满周岁之日出山,为我起名,传我课业,教导我纵横捭阖,军事韬略。在我十二岁归家后更是劝说我父将我养在身边,免遭后院祸乱。

他在当世素有声名,天下人皆尊称「梅公」。

我又对恩师执弟子礼,恭谨而拜,直至他准许才肯入座。

梅公将一封帛书递给我,示意我看完。

我细细读完,心中一片冰凉。

柔然大举犯边。

就在这一河之隔,即将入京的关口,柔然犯边了。

昔日父亲在城中的内应杀掉了柔然使臣,为的就是路远难行,瞒得柔然错以为朝中还未谈妥,暂且观望,以免腹背受敌。待到柔然知晓大胤内乱之时,中郎将许信之已到达边境,稳坐中军帐。而柔然边境除了孟家军的势力,还有自立的风阳王薛重山,双方虽有摩擦,却也不可能看着柔然大肆劫掠。如此,可保边境不生动乱,父亲自可安心坐镇前方。

许信之是我父亲门生,善于征战,又懂得藏拙。大胤同柔然和谈之时,为免生乱,圣人一道圣旨将许信之召回。后我孟家清君侧,他秘密离开都城回到了边境,虽立场不明,却也保得柔然无犯。许信之此人,断不可能投降,于是我便问二位尊长:「薛重山降了?」

父亲面沉如水,梅公道:「薛重山知孟氏志在天下,也知必有一战。若真叫孟氏问鼎,他便是乱臣贼子,何如同柔然密谋,倒也有逐鹿天下之可能。」

我思索半晌,将自己的疑问抛出:「臣不明,许将军直面二敌,虽有盖世之才,却也难过,不知圣人该如何决断?」

父亲冷哼道:「如何决断?我儿不妨再看,这是为父命人截获的圣旨。」

我接过那明黄帛书,却见满纸申饬言论,命令许信之即刻班师回朝,清剿我孟家乱贼。

我看得心凉,虽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圣人的薄情狠毒,却仍旧心灰意冷。

如此昏聩君主,安能绵延社稷?

父亲问我:「吾儿欲如何去做?」

我将那圣旨放在案上,起身来到中央跪下,深深叩拜,言辞恳切:「还请主公调拨人马,助许将军一臂之力。」

父亲道:「许信之为人奸猾,他虽出自我门下,不支持我的立场。打的就是墙头草的主意,坚守边疆,无论谁赢,他都是功臣。此等小人,我儿也要相助?」

我道:「许将军是小人,却不是佞臣。」

他虽墙头草,虽不表态,虽不站队,却实打实的卫国护民,三年来边境安稳,百姓不知少受了多少罪孽。他不居恩,孟家不能不报。

朝廷给不了的,孟家给。

朝廷救不了他,我救他。

7.

雍宁郡是拱卫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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