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我和江喆在父母撮合的相亲局中结识,两情相悦,然后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我一直都知道他有个谈了五年的初恋,可我不在意。
因为江喆对我太好了,温柔浪漫,细节深情,简直满足了我对男朋友对爱情的所有幻想。
可在一起不久,我就发现了江喆的问题。
平时不吵架还好,一旦发生分歧,任凭我怎么委屈,歇斯底里,试图沟通,他都只会冷着脸说,「姜年,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这一静,少则一两天,多则一周半个月。
然后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回来,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我痛苦崩溃想分手,却一次次在他的温柔里溃不成军。
冷暴力这东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口。
就像从根部腐烂的大树,外面依旧生机勃勃,枝繁叶茂,可不论你给它再浇多少水,再施多少肥,它都只能一天天枯死。
你每一分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可偏偏,你觉得是你的错,是你不够努力。
两年,我一直坚信江喆是爱我的,只是他不会沟通罢了。
直到看到了「一生挚爱」,我才意识到自己这两年有多可笑。
不是他不会爱人,只是他想爱的不是我罢了。
3
我跟江喆提了分手。
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眼里的无奈,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直到我收拾好行李箱拉开房门的时候,江喆才抓住了我的手腕,
「姜年,别闹了行吗,哪个人没点过去,你何必这样揪着不放呢?」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以前我分明很喜欢他看我的眼神,可现在我却觉得,那里面只有化不开的冷漠。
我想挣开他的手,江喆却越箍越紧。
僵持了好大会。
我低头看向自己手腕,那里果然已经红了一大片。
「江喆,如果换作是她,你还会无视她的疼痛,一直不管不顾地抓着吗?」
江喆闻言一僵,慌忙放了手。
他揉了揉眉心,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姜年,就算要走,也要等天亮吧。」
心脏被一只大手抓着喘不过气来,我避开他的视线,深吸了口气缓解窒息感。
「不了。」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染满他气息的地方呆下去了。
我拿着行李箱钻进夜色。
晚秋的夜晚很冷,寒风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大衣里。
我不由想到了江喆的初恋。
4
五年前,那个叫白昭的女孩子半夜和男朋友吵架离家出走。
她赌气地关掉手机,沿着街道边走边哭,最后走到哪里,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身上只有八块钱,她拿着那钱去买了一个烤红薯。
寒冷的夜风中,她抱着红薯,没心没肺啃得很香。
然而,红薯还没吃完,她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她很惊喜,「江喆,你怎么找到我的?」
江喆把大衣脱下来裹紧她,声音都有些发颤,「昭昭,我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后来,他跟她吵架再没有争辩过。
那一晚,在文档中记录着,一个男孩儿为找他的昭昭,穿着一双单薄的拖鞋跑了半个城市。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男朋友。
不同的境遇。
我这两年的义无反顾,比起初恋的五年终究不值一提。
5
泪水粘在脸上再被寒风一吹,那真是刺骨的冷。
我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其实不是无处可去,可我就是自虐般在大街上漂泊。
但我没想到,这么寒冷的夜晚也会有人为我而来。
冯言终站在我面前时,身上沾满了秋夜的寒意,耳尖都冻得红透了,却偏偏挤着一贯腼腆的笑容,「姜年,跟我回家吧。」
我很惊讶,「你怎么会来?」
「江喆给希希打电话,说你出来了,她人在外地所以联系了我。我不放心,出来试着找找你,没想到真的碰到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可我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就要往下落。
偌大城市的夜晚,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冯言终急了,「诶,你怎么哭了?」
刚刚经历过彻骨的冷漠,冯言终这么一关心,我突然就破防了,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冯言终在我身边蹲下,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嗫嚅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姜年,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
沉默良久,我最终歪了歪头,轻倚上去。
能清楚感受到他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和僵硬的身体。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二十五六的人了,怎么还是纯情得像个小少年?
6
冯言终带我打车回了他家。
我捧着姜汤小口地喝,看着忙前忙后给我打理房间的冯言终,心慢慢安定下来。
其实我认识冯言终比江喆还要早。
高中时,冯言终是典型的理工学霸,一心只读圣贤书,大大小小的奖项拿到手软,大学更是风云人物。
大二那年,他借酒跟我表白。
震惊之余,我拒绝了他。
那时候我深受青春剧熏陶,喜欢幽默霸道的阳光少年。
沉闷腼腆的冯言终,怎么看都够不上我的择偶标准。
可冯言终比我想象的固执。
这些年,他沉默地守在我身边,再没提过一句喜欢。
今晚超出朋友界限的行为还是头一次。
他情绪隐藏得太好,正如当年我没搞清楚他为什么喜欢我一样,如今我也看不明白他对我的感情。
冯言终收拾好房间出来,我倒了一杯姜汤给他,
「冯言终,谢谢你,等明天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把姜汤一饮而尽,
「不用了,你就在这儿住下吧,我在附近还有一套房子,我去那儿住。」
我想了想,跟他说,「那我每个月按市面上的房租给你。」
他点头:「也好。」
7
大概成年人的悲哀就是,不论昨天你因为什么事儿哭得多惨,第二天都还是得爬起来当社畜。
昏昏沉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刚出电梯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喆。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浅笑着走过来要挽我的肩,「姜年,我们回家吧。」
我微微侧身,躲开了。
身边的同事相视一笑,纷纷打趣着说原来恩爱的小两口也有吵架的一天,让江喆回去好好哄哄我。
江喆一边看我脸色,一边连声应好。
我全程面无表情。
直到同事走尽,我才跟他说:「江喆,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不要来我公司了。」
江喆闻言身体僵了下。
不过很快,他就不以为意地笑着问我,「年年,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
我看着若无其事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去年冬天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候家里最疼爱我的奶奶突然去世,我匆匆赶回老家。
悲痛之余,又恰逢我和江喆吵架冷战。
我有意向他寻求安慰,但一看到微信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一周前我发的「我们能好好沟通一下吗」上,我就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奶奶葬礼后的第三天,我没忍住给江喆打了个视频。
在快挂断的时候,他才接了起来。
大大的屏幕里露出来的却不是他的正脸,是那种手机平放在桌面上,他直视着前方,只能看到下颌线的视角,隐约还有键盘的敲击声响起。
我愣住了,「江喆,你在干吗?」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便回,「网吧,打游戏。」
我当时没有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了他许久。
心痛得快要窒息,我突然不明白谈这段恋爱的意义何在。
那是我第一次提分手。
我下定决心要和江喆一刀两断,可一周后我坐高铁回学校,费力地把行李箱举向上面置物架的时候,手上突然一轻,身后有人帮我托了上去。
我回头,看见了江喆。
他手里捧着我最喜欢的桔梗花,风尘仆仆的脸上挽着一抹笑,「姜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很惊讶,毕竟这是和学校相隔几百公里外的老家,「你怎么在这儿?」
江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地含笑看着我,「听说你今天要回学校,我提前买了票赶回来陪你一起回。」
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是拒绝不起别人给的光的。
那一刻,全世界都模糊了,只有面前温柔的男孩子被无限放大。
不管之前的棒子打得我有多重,可那刻的糖的确甜到了心坎儿里。
所以我又一次选择扑进他的怀抱。
可现在我终于明白,江喆最狠的地方就在于这儿。
爱你,又似乎没那么爱你。
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让你不断沉浮,却始终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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