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猫咪,你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
暴君定是觉得我跟那些妖艳野猫不同,是朵不一样的烟火。
所以别的猫都得苦哈哈地抓难吃的耗子果腹,我就可以成为御猫中的第一猫,躺在柔软的鹅毛垫子上吃着御厨秘制小鱼干,旁边还有两个貌美的小宫女贴身伺候。
我娘说了,我们猫族天生高贵,就得让人伺候着挠痒按摩。
不过暴君矜持了些,不甚喜欢替我挠痒。
没关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喵!」
凡人!给吾挠痒,是汝的荣幸!
「啪嗒。」
暴君手中的笔被我蹭掉了。笔尖蹭到了纸上,洇出一团墨迹。
「喵。」我无辜地眨了眨蓝绿色鸳鸯眼,又蹭了蹭他的手,然后悄咪咪地吸了一口。
啊……
这浓郁的帝王紫气!
爽!
这就是我突然选择留下来的原因——
他身上萦绕着的帝王紫气!
这帝王紫气可是大补!吸这一口,顶我在老家的深山老林里吸灵气好几宿!
只是奇怪的是,传说这帝王紫气是刚正不阿的护体罡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邪祟精怪最是惧惮,别说吸了,压根儿连近身都近不得,碰一下都得灰飞烟灭!
可是那天初见时,这帝王紫气却一个劲儿地勾引我,吸了之后只觉舒服极了,法力蹭蹭上涨,浑身舒畅。
甚至感觉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化形了!
莫非是我身上没有任何血腥之气,是个好妖精,所以紫气大大不排斥我,还愿意让我吸?
我一边疑惑地思虑着,一边悄咪咪地又吸了一口。
「怎么了?长虱子了?」
我蹭得正起劲儿,暴君放下手头的奏折看向我。
你妹……
你才长虱子了!
「……喵!」我不满地朝他叫了一声。
由于吸得过多,还有点醉酒似的晕晕乎乎,枕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饶有兴致地捏了捏我的后颈皮,「怎么这么黏人?」
不知怎的,这话中还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听着还颇有些宠溺。
暴君终于放下了矜持,摸了摸我的脑壳。
我兴奋地往上顶了顶,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有了铲屎官的自觉,暴君这一下午伺候得我十分舒爽。甚至当天晚上我再跟着暴君溜进他的寝宫的时候,没有再被人阻拦。
我开开心心地吸了一晚上帝王紫气。
只是……
暴君半撑起身,中衣领口大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半拉肌理分明的胸膛。青丝散落逶迤在床榻上,整个人看上去美不胜收,秀色可餐。
……倘若他没有咬牙切齿地瞪着我的话。
「你再不睡觉,朕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哎呀,人家好怕怕呀。
我还没断奶的时候,我爹都不说这样的话吓唬我了。
毕竟真要遇到狼,把妖气那么一放,夹着尾巴撒丫子逃命的得是狼!
我傲娇地扬了扬高贵的脑袋,装没听见继续在房梁上撒欢儿。
没办法,我们高贵的猫族,晚上精神白天睡觉。更何况帝王紫气一不小心吸多了,整只猫都格外地亢奋,十分地想发泄一下体内的洪荒之力!
简称……想拆家!
皇宫不愧是皇宫嘿!
瞧瞧这笔直宽敞的房梁,比我家里的那个好跑多了!
暴君额头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冷笑一声:「不听话是吧,行。朕明日就下令,不给你饭吃,你就抓老鼠去吧!」
我:「!!!」
3
这暴君还真能干得出来。
我只得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从房梁上跳下来,老老实实窝在暴君的枕边睡觉觉。
暴君这才勉勉强强再次入睡。
好无聊啊。
我郁闷地甩了甩尾巴,但又怕明日吃不到小鱼干了,只能委委屈屈地黑暗中瞪着眼睛,不敢乱动。
但没想到皇宫的老鼠竟然如此之多……且猖獗。
我一把子按住不知怎么窜上床的耗子,嫌弃地朝它呲了呲牙。
滚蛋!
这个凡人,本喵大人罩着!
虽然他脾气着实恶劣……但他好歹给我进贡好吃的好喝的,还给我吸帝王紫气。
耗子吓得吱吱叫,我也吓得连忙看向暴君,生怕暴君被耗子吵醒,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
——毕竟听说,这个暴君他脾气差极了,还不讲理的!
但歪头这么一看,却发现他睡得格外地不踏实,眉头紧蹙,像是没梦魇住了似的,看上去很难受。
我一愣。
犹豫了一下,一爪将耗子拍飞,然后用脑门儿轻轻蹭了下他光洁的下巴。
虽然看上去暴君眉心稍稍舒展了些,但眉眼间聚集的郁气并没有消散多少。
我叹了口气。稍稍散出来些妖气,捏了个安神的法术。
这招好用极了,暴君立即彻底安睡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暴君日上三竿才醒,若有所思地盯着在他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我。
一醒来就看到放大的一张俊脸,我吓得差点儿滚下床。
后来我才知道,暴君有病——他睡眠质量极差,严重了甚至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觉。哪怕勉强睡着了,也是一夜噩梦,然后第二日醒来起床气会极重,阴翳又暴戾,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脾气一点就炸。
太医治不好他的病,只能尽力缓解。
他暴戾的名声,大概也有他生病的原因在。
那天晚上抱着我,是他这十几年睡得唯一的一个好觉。
所以自打那日之后……
暴君日日抱着我睡。
甚至对我更加纵容起来,哪怕我解放天性偶尔拆个家也不恼,只是一脸淡定地让宫人收拾残局,然后再换上新的,方便我下次拆。
于是很快,暴君毫无底线地宠爱一只猫的消息就传遍了阖宫上下,甚至很快整个朝堂、甚至是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一时间,劝谏暴君不要玩物丧志的折子一封接一封。
但这又如何?
我,被称为祸国妖猫的当事猫本猫,此刻就蹲在御书房的桌子上,歪着头看着暴君将这些折子通通驳回去,丢在一旁。
好兄弟,讲义气!
不枉我天天晚上忍着深夜蹦迪的天性陪他睡觉,还浪费妖气让他睡个好觉。
我愉悦地扫了扫尾巴,忽然注意到了脚边的镇纸。
这镇纸被随意地放在桌边,似乎只需要给它轻轻的,一小丢丢的力……它就能掉下去。
我低头瞅它。
这镇纸在玩火。
它在勾引我!
我瞅了瞅暴君,又瞅了瞅镇纸。然后悄咪咪地伸出试探的小爪爪,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放在桌边的镇纸……
镇纸掉了下去。
暴君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无辜地两眼望天,细声细气:「喵~~」
一旁伺候的公公小顺子立即上前将镇纸捡起来。
暴君再次低下了头,我再次「不小心」地把笔推了下去。
哎嘿,好玩。
我甩了甩尾巴。
我在桌边推,小顺子在一旁紧张地捡。
直到桌子上只剩下了一枚四四方方的玉疙瘩。
「小祖宗,这可是玉玺啊!」小顺子吓得心惊肉跳,想阻止又不敢,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哄道:「想不想吃小鱼干呀?御膳房新做了小鱼干,奴才带您去吃好不好?」
我装没听见,头也不抬,伸出了试探的爪爪,轻轻推了推……
没动。
啧,这玩意儿还挺沉。
我再次小心翼翼推了推。
玉疙瘩可算是动了一点儿。
我的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伏下身子,再接再厉——
命运的后颈皮突然就揪住了,整只猫都被暴君给拎了起来。
我缩着脖子,一脸无辜地抱着尾巴。
可恶……
吾被封印了!
我不敢再造次,在暴君手松了之后就心虚地跳下桌子。
没办法,这暴君实在是敏锐得紧,我明明装得极好,可还是很快就被暴君发现了我似乎能听懂人话。
幸好我及时装傻充愣,才没被他发现我是个妖精,还夸我跟狗一样聪明。
……你 mua 的。
老娘堂堂妖二代,他骂我是狗!
我轻车熟路地跑向猫抓板,郁闷地将抓板挠得咔咔响。等我吸够了帝王紫气成功化作人型,我就溜去找我那不靠谱的爹娘去!
但是不知为何,哪怕吸了这么多的帝王紫气,我也仍旧迟迟未能化形,一直卡在瓶颈期不上不下。
一转眼,我在皇宫里已经呆了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我被喂得油光水滑,但寻亲之事却一直迟迟都没有进展。
暴君看我看得紧,不让我出宫,还派了几个神出鬼没的暗卫盯着我。
就在我突然想起我爹曾经说过我祖父是做官的,于是我天天跑御书房,蹲在桌子上偷瞄奏折企图寻找关于我爹的蛛丝马迹的时候……
爹还没找到呢,暴君的白月光倒是先回京了。
5
白月光进宫那日,排场极大。
太后甚至特地指派鸾轿去接她。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接的是皇后呢。
「澧哥哥……」白月光穿着一身素白的襦裙,柔弱无骨,我见犹怜。
我躺在暴君顾澧的腿上,翘着脚认认真真地舔毛,时不时地瞅两眼这位传说中的未来的皇后娘娘。
嘶。
我啃完一只 jio jio,换另一只。
这媚眼如丝却又不失清纯的小模样,也就比阿苏稍微地差了那么一丢丢。
「怎么,好看?」顾澧没有理白月光,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以前舔毛的时候不是挺专心的么?今个儿怎么心不在焉?」
白月光被冷落了,本来还有几分委屈,但听到顾澧的话,眼睛一亮。
她应该也听说了关于我的事情,立马殷切地看向了我。
「澧哥哥,这就是你养的猫儿?的确是漂亮可爱,没想到澧哥哥这么喜欢这个品种的猫。」白月光抬起素手,掖了掖耳边的碎发,柔柔笑道:「说起来这品种还真是罕见啊,婉儿还记得小时候澧哥哥养过一只一模一样的呢,只是可惜那猫不知怎的,没两天就跑了……」
我登时竖起了耳朵。
嗯嗯嗯?
暴君以前还养过猫??
还跟我一模一样????
几乎是立刻,老往凡间跑的阿苏给我讲的话本中的情节登时浮现脑海。
这就莫非就是阿苏说的……替身文学?
吾是替身?!
吾这么高贵的猫妖,竟然是一只凡猫的替身??!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jio 也不啃了,猛地扭头看向顾澧。
顾澧微微惊讶地看着我,但是……并没有反驳白月光的话。
「喵!!!」
我弓起身子朝顾澧哈气,嗖得蹿没影儿了。
「毛团儿!」
身后传来顾澧的声音。
你妹的,你才叫毛团儿!
我没理,一路蹿出了他的寝宫,往宫外跑。
算了,没化成人型就没化成人型,如今我撒娇的本领炉火纯青。就算不会狩猎……出了宫也定不会被饿死!
我要找我爹娘去了!
去你的顾澧!
找别的猫当替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