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十月,已是金秋。
沈知微踏着路边的片片落叶,进了“弘源”律师事务所。
前台的安素听到门铃抬起头来,看见她叫了声:“颜汐姐,又来给陆律师送爱心啊?”
韩琛,律所的老板,也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
沈知微刚要开口应话,却听安素继续说:“不过陆律好像胃病犯了,一个上午在办公室没出来呢!”
沈知微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匆忙地往楼上走去。
办公室门半掩。
沈知微一眼便看见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的韩琛。
她心里担忧,抬脚就要进去,却听里面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
“凌宸,快把药喝了。”
只见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沙发旁,正弯腰在喂韩琛喝药。
沈知微脚步顿住,一时感觉如鲠在喉,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这时,男人有所察觉般,视线朝这边看来。
看到沈知微,他脸色比刚才冷了许多:“你怎么来了?”
沈知微攥紧手指走了进去,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我来给你送饭,听说你肠胃炎犯了……”
“死不了。”韩琛嗓音寡淡,收回视线。
沈知微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
他身旁的女子转过身来,看见沈知微,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沈知微看着她的脸,也露出震惊的神色。
“……颜乐?”
颜乐与她都是蓝天孤儿院的孤儿,自十岁那年自己被沈家收养后,两人已经十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她们竟然在这样的场面下重逢。
“好久不见。”颜乐笑着打了声招呼,眸中闪过一抹晦涩。
随后将药碗放在茶几上,低头对韩琛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话落,她朝沈知微点头示意,便走出了办公室。
门重新关和,沈知微压制着心里那抹异样:“颜乐怎么会在这儿?”
她没想到韩琛会和颜乐认识。
“她是事务所新来的律师,也是我的学妹。”韩琛声音依旧冷淡。
闻言,沈知微回望了门,收起心绪,朝韩琛走去。
“先把药喝了吧。”
说着,她端起茶几上那半碗没喝完的药,舀了一勺药递到韩琛唇边。
可勺子还没碰到他的唇就被避开。
“不用。”韩琛的嗓音透着疏离。
沈知微心口一滞,停在半空的手僵硬了几分。
她不由想起刚刚颜乐给他喂药时的温馨场景,忍不住问了句:“她能喂,我就不能吗?”
韩琛蹙眉:“她和你不一样。”
沈知微愣了下,好久,才迟缓地将手收了回来。
汤勺磕在碗沿发出一声脆响,也惊的人回神。
到底谁更有资格给他喂药?
办公室里一阵寂静。
好一会,沈知微才将那些情绪压下,缓声说:“妈最近在催孩子的事,我们……”
她话没说完,韩琛脸色便沉了下来:“结婚那天我说的话你忘了?”
沈知微心间一阵刺痛。
他说的话,她每个字都记得清楚。
结婚那日,韩琛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不喜欢你,也不会碰你,我们的夫妻关系只是一场有名无实。
沈知微呼吸发滞。
有名无实!
确实如此,结婚三年来他从没碰过自己。
半晌,她放下药碗,看了眼放在一旁的保温盒,嘱咐了句:“饭菜给你放在这里了,你刚喝完药,晚一点记得吃,我先回去了。”
韩琛恍若未闻。
见他一副不愿看自己的模样,沈知微空落的手微微收紧,最终沉默离去。
不想却在电梯口,又遇上了颜乐。
她笑的温柔:“多年不见,你过的怎么样?”
沈知微想说好,可再想到刚刚韩琛的冷漠,只能说出一句:“还好。”
“你现在是陆太太,凌宸学长那么优秀,还有什么不满意?说起来当年在孤儿院你就比我会讨人喜欢,幸运的被沈家看上当了十多年的大小姐,不像我,被一对穷酸夫妻领养,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如今还要养家糊口。”
沈知微听出她话中的幽怨,正想开口劝慰两句。
却又听颜乐说:“还好凌宸学长关照,叫我来帮他一起经营事务所。只不过以后因为工作可能会和凌宸学长有更多的接触,就像今天这样,希望你不要介意。”
沈知微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不傻,听得出颜乐话里的挑衅。
什么工作需要亲自帮忙喂药?
可她说得冠冕堂皇,如果自己揪着不放反而显得小心眼。
“工作重要。”沈知微平静道。
颜乐挑了挑眉,沈知微的反应似乎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想起还有点事要找凌宸学长,先不跟你说了,改天再见。”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转身进了办公室。
沈知微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来的滞涩。
好一会,她才迈步走进了电梯。
入夜后。
一场秋雨蓄势而来,带着阵阵雷鸣。
沈知微窝在沙发,尽量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以免害怕。
墙上时钟划过十一点,韩琛还没回来。
她正想打个电话问问,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韩琛从外面进来,带着满身酒意。
沈知微连忙起身上前:“今天怎么这么晚……”
韩琛醉眼迷离地扯了扯领带,一言不发地摊在沙发上,逐渐阖上双眼。
沈知微顿了顿,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转身拿了块干毛巾帮他擦拭。
正擦着,韩琛忽的佛开她的手:“别闹。”
一瞬,窗外电闪雷鸣。
男人的话好似窗外这雷鸣声,重重撞击着沈知微的心扉。
她直直看着沙发上的男人,眼眶微红:“韩琛,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声音在静默的闪电中发颤。
韩琛睁开眼眸,原本带着醉意的双眸清明了几分。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上了二楼客卧。
一如往常三年,从不与她同房,哪怕醉酒!
轰隆,闪电再次划过,照亮了沈知微脸上的苍白。
她看着漆黑的雨夜,心里细密阵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撕扯啃咬她的心。
客厅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知微怔了怔,以为是韩琛去而复返。
她怀揣着一丝彷徨抬头,却看到陆母站在楼梯上。
陆母目光里有些责备:“宸儿应酬回来,你就这么照顾他?”
“我……”沈知微一时不知从哪儿开口。
空气骤然变得压抑,缄默得只有雨水滂沱声。
陆母面露失望:“三年了,你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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