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年云，还能有谁？
楚云歌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裴君衍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年云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楚云歌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裴君衍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楚云歌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裴君衍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楚云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年云声音不平：“衍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裴君衍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楚云歌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裴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
第7章
楚云歌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裴君衍骤冷的眼神凝在楚云歌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裴君衍，接旨！”
马蹄声踢踏。
楚云歌策马走到裴君衍身前，缓缓道：“裴将军，继续出发吧。”
裴君衍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楚云歌一眼。
楚云歌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裴君衍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楚云歌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裴君衍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裴君衍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楚云歌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裴君衍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楚云歌还未回神，便听裴君衍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楚云歌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裴君衍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楚云歌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裴君衍会守护楚云歌一生一世。
楚云歌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楚云歌和太子楚明稷。
楚云歌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楚云歌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裴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裴老将军披甲上阵，裴家长子裴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裴君衍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楚云歌还记得裴君衍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裴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裴扶苍战死，裴老将军战死，裴家军十不存一。
裴家为这个国家，为楚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楚云歌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裴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楚云歌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楚云歌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楚云歌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楚云歌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
却陡然停住了脚步。
她听见裴君衍的声音：“你再等等，最多三月，我就能遵守约定娶你。”
冷风吹过，楚云歌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僵在原地。
第8章
这一瞬，难以抑制地酸苦在心口翻涌，楚云歌几乎无法呼吸。
再过三月吗？
她沉默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原来连这三月都是她的苛求……
退后一步，她止住李风即将出口的询问，缓缓走回自己的营帐。
夜凉如水，楚云歌孤零零坐在灯下，一边咳嗽一边整理军队后勤安排。
此次出征，朝廷几乎派出八成兵力，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她主动来督军，因为有她知道，有自己压阵，朝中决不可能在粮草军械上拖后腿。
正沉思着，帐外突然传来号角长鸣：“敌袭！”
“敌袭！”
楚云歌猛然起身，朝外走去。
却见帐外火光闪动，混战不已。
突然，一只羽箭朝她呼啸而来。
“公主！”李风被敌军缠住，惊骇大喊。
楚云歌瞳孔骤缩！
下一刻，她被人猛地拉开，裴君衍挡在她身前利落击落羽箭。
身前的身影与多年前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那个少年重合起来。
楚云歌陡然出神。
裴君衍见她怔愣，眉头紧皱：“你可有受伤？”
楚云歌还未开口，不远处却传来年云的惊叫：“衍哥哥，救我！”
下一刻，裴君衍毫不犹豫松开了她的手，朝年云而去。
……6
待尘埃落定，裴君衍才得知楚云歌被箭矢射中了手臂。
心一紧，裴君衍已经抬腿朝楚云歌营帐走去。
刚撩开帘子，他就看见楚云歌坐在桌前，上面摆着两个酒杯。
裴君衍一顿，随即跪下：“臣护卫不力，请公主责罚。”
楚云歌语气平静：“情况紧急，本宫能理解将军救人之心。”
她大度的话落在裴君衍耳中，胸口却被搅动一阵心烦。
楚云歌看了他几眼，缓缓开口：“驸马，今天，能不能陪本宫喝一杯？”
裴君衍一怔，嗓音泛冷：“军中禁酒，请恕臣不能应。”
他说完，见楚云歌半响没说话，又道：“若公主无事，臣告退。”
他干脆起身离去，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楚云歌才缓缓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从两人见面，她没等到裴君衍关心自己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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