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乔安忍着眼眶的酸涩，快步上前将奶奶扶起。䧇璍
童奶奶见到她，不喜反怒：“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上班，别在这瞎掺和！”
童乔安置若罔闻，将奶奶护在身后，颤声和童世旻对峙：“再闹下去，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威胁老子？”童世旻猛的抬手，一巴掌扇在童乔安脸上，“女儿孝敬老子，那是天经地义！”
随着耳光声响起的，还有周围人的惊呼。
童乔安脸颊刺痛，也更加羞愤难堪，偏过头交代护士：“报警！”
这句话瞬间激怒了童世旻，他挥舞着拳头冲上前：“你还敢报警？老子今天打死你！”
眼前的这一幕和脑子里妈妈死的场面渐渐重合。
童乔安晃了下神，躲闪不及，被童世旻打倒在地。
一旁的奶奶见状，立即冲上前抱住童世旻的胳膊：“乔乔，快走！”
童乔安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童世旻用力将人推开。
霎时，“嘭”的一声巨响，奶奶的头磕在护士台上，鲜血迸溅。
红色的血液流淌在洁白的瓷器上，鲜明，刺目！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地方突然就静了下来。
童乔安目眦欲裂，崩溃大喊：“奶奶！”
她跌撞来到老人身边，抬起的双手一直在发抖，却不敢去触碰。
泪水夺眶而出，童乔安咽着干涩的喉咙：“奶奶……”
“别怕……奶奶没事。”童奶奶哆嗦着抬起手，轻轻擦掉童乔安脸上的眼泪。
童乔安回握住她满是皱褶的手：“奶奶，您一定要撑住，别睡……”
童世旻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见没人关注他，便慌忙逃离。
这时，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从童乔安手里抱起老人，放到平推车上，迅速推进了手术室。
急救的红灯亮起。
童乔安站在阴冷的走廊里，看着沾满奶奶鲜血的双手，无法呼吸。
做了那么多场手术，见了无数鲜血，但从没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触目恸心。
她无助的靠在墙上，甚至不敢去设想手术的结果……
万一！
想到这个词，童乔安觉得自己快要被绝望和悔恨撕裂。
她无法承受，下意识想要寻找一个依靠。
她拿出手机，给薄衿初打去了电话。
然而回应的始终是冰冷的机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童乔安不死心，一遍又一遍的回拨。
直到手上的血液凝固，直到手术室外的红灯熄灭，薄衿初也没接电话。
“吱呀——”
手术室的门被拉开，一身无菌衣的主刀医生谢铮走出来。
童乔安上前一步，满怀期望的看着他：“我奶奶……
却听谢铮说：“对不起，我尽力了。”
童乔安眼里的光瞬间寂灭，手机从她的掌心无力滑落。
“啪”的一声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童乔安眼睫一颤，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进的手术室！
她望着手术台上蒙盖着白布的老人，无力跪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呼喊：“奶奶！”
片刻后，走廊里响起悲恸又压抑的哭声，久久不绝。
……
火葬场。
薄衿初得知消息赶来时，就看见童乔安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骨灰盒。
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了无生气。
他心紧了紧，很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变成两个字：“节哀。”
听见熟悉的声音，童乔安木然的抬起头，和薄衿初四目相对。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薄衿初被她眼里铺天盖地的绝望哀伤刺了下，沉声挤出一句：“抱歉。”
各异的情绪在童乔安心里翻滚着。
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女声打断。
“乔乔，人死不能复生。”
童乔安顺着声音看去，这才注意到薄衿初身后的许云。
她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怎么在一起？
没等问完，许云直接告知：“我们一起去的京都医院。”
一瞬，心如死灰。
在奶奶去世，自己最需要薄衿初的时候，他和许云在京都你侬我侬。
这一刻，童乔安再无话可说。
她抱着骨灰盒径直离开，越过薄衿初时，轻声说：“薄衿初，离婚吧。”
第8章
薄衿初抬手握住童乔安的手腕，眼底情绪翻滚：“你说什么？”
“分开一段时间是你说的，考虑要不要将这段婚姻继续下去也是你说的。”童乔安强忍着刻骨铭心的痛，一字一句的回，“我想好了，就到这儿吧。”
说完，童乔安挣脱薄衿初的桎梏，护着骨灰盒，一步步走进雨里。
她单薄的背影兀的刺痛了薄衿初的心，感觉好像有些事情突然变了。
他抬腿去追，却被许云拦住。
“衿初，乔乔现在情绪不好，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薄衿初剑眉紧皱：“为什么要把我们一起去京都医院的事情告诉她？”
许云微愣：“这是事实啊，如果现在不说，以后乔乔知道了误会我们骗她，情况只会更糟。”
闻言，薄衿初凝视着她，似乎是要将许云看穿……
许久，他才收回视线：“我和你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希望你记住。”
薄衿初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许云看着他背影，眼里满是志在必得。
另一边。
童乔安抱着骨灰盒回到家，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搬出了自己和薄衿初婚房。
离开之前，她将离婚协议留在桌上，最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婚纱照——
她和薄衿初10岁相识，17岁在一起，22岁结婚……
她曾经以为两个人会在一起一辈子，却在25岁这年分开，惨淡收场。
童乔安忍住心头不断翻涌的苦涩，转身离开。6
她先回了一趟医院，将童世旻闹事的监控交给了警方，才回到奶奶家。
奶奶编制的竹筐还在角落，可空荡的屋子里再也没了她的身影。
童乔安眼里满是萧瑟，心痛和追念深刻似海。
挑选了几天墓地之后，她最终决定将奶奶葬在妈妈的旁边。
入土时，童乔安没有告诉薄衿初。
医院里的同事祭拜后，便都离开。
只有童乔安一个人跪在两座墓碑前，陪着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
她深切的明白，往后几十年，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们一样爱自己了……
翌日。
童乔安顶着发红的眼眶回到医院上班，换上白大褂正准备查房。
刚走到病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议论声。
“你们知道那个童医生吗？听说她爸是杀人犯！我有点儿不放心让我爸在她这治，想换个医生。”
“童医生？她人很好的，之前我妈做不起手术，是她帮忙垫付的医药费……”
“假好心呗！杀人犯的女儿就不配当医生！”
童乔安听着，心上传来阵阵钝痛。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几个字她一直刻在心里，自认问心无愧。
可没想到在患者眼里，她连做医生的资格都没有。
“童医生，主任有事找你！”李嘉嘉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嗯。”童乔安应下，转身去了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
主任将好几封信推到童乔安面前，神情凝重：“这都是患者投诉你的信。小童，你父亲的事情，对医院影响很大。”
童乔安听懂了主任的潜台词。䧇璍
她捏紧了白大褂，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从无法握紧手术刀的那天，她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来。
她将辞职信推到主任面前：“很抱歉给医院带来了麻烦，我……辞职。”
主任叹了口气，却将信推到了一旁：“共事多年，你是个优秀的医生，不该就此埋没。”
“南城发生地震，情况危险，急需医护，你愿意去吗？”
童乔安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应下：“我去。”
于童乔安而言，在哪里做医生都无所谓，都是救死扶伤。
主任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快，愣了下说：“后天早上八点，在医院门口集合，别迟到。”
“是。”童乔安郑重点头，转身出门。
不想刚出门口，就和迎面走来的薄衿初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他眸色深沉：“我们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