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记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却清楚地记得徐妍的生日。
我气急了,便扑上去,用指甲挠他的脸,恨不得抓出血来。
陆南浔终于被我惹怒了。
他牢牢地禁锢住我的双手,将我拽到落地镜前。
一只手钳着我的下颚,逼迫我直视镜中的自己,挖苦道:“宋云忆,你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了,像个泼妇一样!”
我红着眼睛,悲愤地望着镜中的他,“你后悔娶我了,是不是?”
陆南浔沉默了。
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刹那仿佛被抽空了似的,我怔怔地说:“陆南浔,我们认识十八年了。”
从我八岁到二十六岁,整整十八年。
陆南浔却不再理我,松开我后,拿起外套,离开了。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怀孕了。
其实,也没有告诉他的必要了。
……
一周后的某晚,接到闺蜜的来电。
她情绪激动,“卧槽,徐妍前天回国了!你知道吗?
“我刚在酒吧看到她和陆南浔那狗东西了!
“徐妍都快钻进陆南浔怀里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才刚跟我撕破脸皮,就准备去跟老相好破镜重圆了?
我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他打定主意让我不痛快,那大家就都别痛快了。
我问闺蜜要了酒吧地址。
等我赶到时,陆南浔正半拖半抱着徐妍,从酒吧门口走出。
我站在两人面前时,陆南浔愣了下,徐妍瞥了我一眼,故意搂紧了陆南浔的腰。
我几乎遏制不住心底腾升的怒意,“我们还没离婚呢。”
陆南浔拧着眉头,“回去再跟你解释,徐妍酒精过敏,我现在必须得送她去医院。”
我不肯答应,“叫司机送她去,你不准去!”
陆南浔面露难色。
徐妍娇滴滴地哭诉,“南浔,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还真会演呢。
我讥诮道:“人家都说祸害遗千年,我看你离死远着呢。”
徐妍眼眶通红,当即掉了眼泪。
陆南浔一记冷眼扫过来,“宋云忆,徐妍她不舒服,我只是想送她去医院。
“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大度一点吗?”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让我ꎭ꒒ꁴ꒒大度?
陆南浔不耐地拂开了我,将徐妍塞进后座,而后跟着坐了进去。
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
我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于是拦了辆的士,跑去医院。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徐妍病房时,她正在输液。
她语气得意,“南浔去给我买水果了。”
我垂在身侧的拳不自觉地攥紧,“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倒是挺少见了。”
徐妍愤愤然瞪着我:“我不要脸?那时南浔已经跟我在一起了。
“如果你没有用抑郁症、用自杀威胁他,他怎么会娶你!”
是啊,如果当初我没在鬼门关走一趟,或许陆南浔压根就不会娶我。
心脏被针扎似的疼,痛得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强作淡定,“那又如何?只要我不离婚,你一辈子——都是个人人喊打的小三。”
徐妍被我气到了,抓起柜子上的花瓶朝我砸来,被我眼疾手快躲开了。
花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玻璃碴碎了一地。
徐妍怒目圆睁,“宋云忆,你爸不要你,你妈不要你,南浔也不会要你!
“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孤独终老、孑然一身!”
她提到我妈,我便再也压制不住胸腔的怒火,大步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一巴掌还不解气,反手又甩了第二掌。
她并未像方才那样嚣张,反而捂着脸,缩着身子嗫喏道:“宋小姐,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争什么,你怎么能打人呢?”
后背蓦然窜起一股凉意,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我便被一股强硬的力道扯住了手臂。
我抬眸,望着陆南浔满是怒意的双眸。
“宋云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跟徐妍没什么。
“你到底还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我真的……受够你了!”
说话间,他手上用了力,恶狠狠地甩开了我。
我被他推得踉跄几步,肚子撞到柜角处,锥心刺骨的疼。
鲜红的血从双腿间渗出时,我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我艰难地扶着柜子,转身,看向一脸错愕、怔愣在原地的陆南浔。
我虚弱地扯着唇角,“陆南浔,你的孩子没了,恭喜你啊,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十八岁时,我便跟陆南浔谈起了恋爱。
起初,我们俩感情甚好,是人人称赞的模范情侣。
二十岁时,家里发生了变故。
我爸偷摸养的小三,抱着个三岁的儿子,闹到了家里,叫嚷着让我妈让位。
我妈原本身子骨就不好,当天精神恍惚,从楼上摔下来,后脑勺着地,再没醒来过。
从那之后,在感情上,我变得患得患失。
但凡陆南浔方圆几米内出现女生,我便警铃大作、草木皆兵。
当时陆南浔对我的感情还足够深厚。
不管我怎么作、怎么闹腾,他都默默承受。
在我发泄完后,再抱着我,耐心地安抚,“云忆别怕,我对你永远都不会变的,我们一定会幸福一辈子。”
他承诺不会离开。ꎭ꒒ꁴ꒒
我便真的信以为真。
可哪有人能毫无怨言地包容他人一辈子呢?
后来,我时常联系不上他,发去的信息再也没有秒回,打去的电话时常无人接听。
某天,我在他保时捷的副驾上,发现了属于女人的酒红色卷发。
我清楚的记得,他曾说,他的副驾,是我的专属座位,绝不会被第二个女人染指。
于是,便抓了狂,歇斯底里地质问他,是不是出轨了。
陆南浔却早已忘记了他的承诺,“宋云忆,你能不能别再无理取闹了?
“你总是这样,我真的很累。
“每天忙完工作,还要想方设法的应付你,真的很累。”
应付。
恋爱五年,到最后,竟然只剩下应付。
我难过至极,却还是强忍着眼泪,“好啊,那分手吧。”
陆南浔沉默地望着我半晌,声音干涩道:“行。”
然后,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往常闹脾气,不出三天,他必定会来哄我。
可那次,我等了足足半月,也没等到他。
我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去找他。
输入密码,门打开后,看到的却是——
陆南浔坐在沙发上,徐妍双腿叉开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揽着他的脖颈,两个人唇齿纠缠。
她酒红色的卷发垂在身后,那长度和色泽,分明跟我在副驾上找到的卷发,一模一样。
我有一瞬的怔忪,随后扒着门干呕起来。
陆南浔淡定地抓起一旁的毯子,披在徐妍身上,而后整理了衣服,起身,走向我。
我双眸赤红,恨恨地瞪着他,扬手,想甩他巴掌,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他沉声道:“云忆,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声音颤得厉害,“才半个月啊。”
不对。
不是半个月。
他其实老早就想甩开我了。
那个曾与我亲密无间的陆南浔、会亲昵地抱着我说永远爱我的陆南浔、承诺说绝不会离开我的陆南浔、会笑眯眯说以后我们要生一双儿女的陆南浔,早就……不想要我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妈妈走了,爸爸不要我,陆南浔也要丢下我。
从今往后,只有我孤身一身,无人可依,无家可回。
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哭着哭着我又开始笑。
我是真的很可笑,我怎么那么天真,怎么那么傻,我竟然真的信了他。
我怎么会愚蠢到相信这世上有海枯石烂和天荒地老的爱情?
在那之后,我得了抑郁症。
每一天,我都在不断地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我觉得自己活着是毫无价值的。
终于有一天,我用水果刀,割开了手腕。
只可惜,没死成。
我被陆南浔救了回来。
三年后,再往回看,那时候我死了,或许才是好的。
如此,我就不会又一次被伤得体无完肤,更不会失去肚子里的宝宝。
我只不过是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怎么……就那么难呢?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你别怪妈妈好不好?
我望着面色惨白的陆南浔,哽咽着说:“陆ꎭ꒒ꁴ꒒南浔,我放过你了,我跟你离婚。
“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相识十八年,恋爱五年,结婚三年。
那些开心的、难过的记忆,我全都不要了。
我把自由还给你。
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陆南浔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音。
只是呆愣在原地,整个人仿佛遭受了极大的冲击。
不重要了。
他怎么想,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