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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齐和肖嫔被押送到了死牢。
待人离去后，萧锦琛翻身下马，上了汉白玉长阶，走到舒清妩和皇后的面前，垂首低声道。
“臣萧锦琛，护驾来迟，还望暗皇、皇后宽恕。”
皇后看了看萧锦琛，点了点头：“你便是上次宫宴的那位萧锦琛萧侍郎吧？听皇上说，你自请去了玄甲殿，如今是做了统领？”
萧锦琛挺直着背脊：“回皇后，是。”
舒清妩皱起了眉头，冷言：“本宫并未调铁骑营的人进宫，萧锦琛，你擅自带兵进入皇城，该当何罪？”
萧锦琛垂首，低声道出一句：“臣知罪。”
舒清妩还未开口，便被皇后打断。
“舒清妩，萧锦琛也是一番好意，怎可如此失礼？”
舒清妩皱起眉头，看着那萧锦琛，脸色骤变。
这厮便是要在皇后面前，让她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皇上与皇后并不知舒清妩曾嫁过萧锦琛之事，如今二人已和离，更是不好在皇后面前提起，徒增伤怀。
舒清妩冷着眉目，命人将大殿前清扫干净，随后便带着皇后回了寝宫。
身后，程胤走到萧锦琛面前，眸色冰冷，阴沉说道。
“萧统领真是好手段，不动手色便将功劳尽揽，在皇后面前邀功，在下佩服。”
萧锦琛瞥着那程胤，勾起嘴角，反驳道。
“程丞相说笑了，论手段，我又怎敌得过您呢？”
两人针锋相对，目光如炬。
……
三日后，死牢内。
舒清妩身着大红色金鸾朝凤服，头戴金冠，缓缓走进肖齐的牢房内。
肖嫔气血攻心，此时已有些神志不清，缩在牢房的角落里。
肖齐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舒清妩，乱发遮挡住那双阴鸷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舒清妩。
舒清妩站在肖齐的面前，垂着眼看他。
“你是来看本皇的笑话的吗？”
肖齐阴声说道。
舒清妩睥睨着他，勾起嘴角，冷声说道：“看一个败军之将的笑话，未免也太过无趣。”
肖齐抬眼看着舒清妩，冷哼一声。
舒清妩继续说道。
“我今日来，不过是想知道，北漠速来与大梁交好，你不远万里起兵攻打大梁，为得可不仅仅是为肖嫔撑腰吧？六万军马，”
舒清妩目光如灼地看着肖齐：“还是说，是本宫这暗皇之位，早已有人觊觎。”
肖齐看着舒清妩许久后，缓缓站起身，与舒清妩对视着。
“大梁皇帝还当真是糊涂啊，竟将暗皇之位交到你这妖皇手上，今日即便本皇不攻打大梁，日后这打量也会毁在你的手上！”
舒清妩闻言，冷笑一声，笑说道：“肖齐，死到临头了，还是这般满嘴胡诌。”

肖齐皱着眉头，一双眼里满含怒意，阴恻恻地盯着舒清妩。

“胡诌？你疑心如此深重，未来怎可手握大梁天下，大梁皇帝真是看错了人，竟将你立为暗皇。”
舒清妩目光定在肖齐那双阴鸷的双眼上，轻飘飘道出一句。
“肖齐，你今日起兵逼宫，为得就是拥立舒明珠为暗皇吧？”
肖齐闻言，身形一僵。
舒清妩看着那肖齐的反应，便知自己猜对了，舒清妩勾起嘴角，拂了拂袖说道。
“我早便查过了那肖丞相的北境，便猜到了他是你北漠安插在大梁的人，连我都能查到，更何况我父皇呢？肖齐，你当真以为我父皇什么都不知道？”
肖齐眉目一肃，冷着声音问。
“你什么意思？”
舒清妩看着那缩在角落里肖嫔，开口冷言。
“我父皇仁心，肖嫔在宫中跋扈多年他岂会不知，可你们北漠贪心不足，竟在朝中安插人手。”
舒清妩的声音飘然，落在肖嫔的耳朵里。
“我父皇不拔出肖丞相这根刺，不过是给肖嫔一些底气罢了，但同样的，他绝不会拥立舒明珠为暗皇。”
舒清妩看着肖齐的眼睛，挑着眉头说道。
“可惜啊，肖齐，你北漠的算盘打错了，十六万兵马尽丧大梁，莫说是我，便是我父皇也不会饶了你，这死牢暗无天日，你便好好在此享受些时日吧。”
说罢，舒清妩便转身离开了死牢。
死牢外。
舒清妩刚走出大牢，便看到了萧锦琛站在那里，舒清妩冷着眉目，直直向外走去，并未理会萧锦琛。
萧锦琛伸出手，拉住舒清妩的手腕，低声唤了句：“舒清妩……”
舒清妩抽回手，看向萧锦琛：“怎么？萧统领又是假仁假义来为他人求情？”
萧锦琛看着舒清妩那淡漠嫌恶的眼神，眼中的痛意深了一分。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别无他意。”
方才在死牢中，舒清妩与肖齐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今日北漠皇帝肖齐带兵马攻城，他在玄甲殿内听到消息后，便慌了神，心中一阵锥痛，压得他喘不过气，当即便调动铁骑营的人进宫。
虽舒清妩身边已有精羽营和捍萧营的人在，但心中那份担忧依旧迟迟不散。
直至看到舒清妩站在大殿前，迎风而立，血不染衣摆之时，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直到那一刻，萧锦琛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在意舒清妩，又或者说，他爱舒清妩。
舒清妩看着萧锦琛的模样，冷嘲一声：“萧锦琛，收起你那一套吧，看着便让人作呕。”
萧锦琛呼吸一窒，双眸晦暗，低声说：“舒清妩，我是真心的。”
舒清妩闻言勾唇一笑，看着萧锦琛打量了片刻，眼角上扬，笑说道。
“萧锦琛，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宫提真心？”
舒清妩抬手抵着萧锦琛的胸膛心口处，抬眸看着萧锦琛的双眼。
“你眼睁睁看着我被你母亲掌捆之时，可曾想过真心二字？我被你当众休妻，被舒明珠当众羞辱之时，你亦有想过真心？”
舒清妩的手猛地推开萧锦琛，萧锦琛踉跄着后退一步，一脸沉痛地看着舒清妩。
“我的真心被你萧家一次次地践踏，你若记得半分，今日便不会跑来同我说什么真心二字！”
舒清妩的眼里满是嘲讽，刺痛了萧锦琛的双眼。
萧锦琛微微摇头，看着舒清妩那双冰冷的眸子，沉沉说道：“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舒清妩凌声斥道——
“够了！萧锦琛！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再信你吗？”
萧锦琛一双眸子满是血丝，心中的酸涩与痛苦交织着，他看着眼前的人，那双曾经对自己满是爱意的眸子，如今满是厌恶之色。
萧锦琛刚要再开口解释，死牢门外便匆匆走进来了一人。
程胤疾步走到舒清妩的面前，微微行了个礼，一双桃花眼笑得眯了起来。
“回禀暗皇，有属下来报，在城郊之外五里处，发现了舒明珠的踪迹，臣已派人将其带回，正在大殿之上。”
萧锦琛微微一顿，看向舒清妩。
舒清妩轻声‘嗯’了一声，微抬下颌，对程胤说：“随本宫去大殿。”
程胤跟在舒清妩的身边，萧锦琛抬步跟上，舒清妩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萧锦琛，冷哼一声。
“萧锦琛，本宫现在是要去大殿，审问你的旧相好，怎么？你也要跟着同去，为你那旧相好讲情？”
萧锦琛听到‘旧相好’三字，皱紧了眉头，只觉得一阵讽刺。
萧锦琛抬步上前，还未开口，程胤竟将手中折扇甩开，展开折扇中的片片利刃，手臂一横，向萧锦琛的喉管割去。
那利刃距离萧锦琛不过三寸。
“暗皇让你退下，听不懂吗？”
程胤双眸阴沉，质问着萧锦琛。
萧锦琛沉下脸，眉宇间一股寒气，冷酷地看着程胤。
“让开！”
程胤也不废话，反手将手中折扇刺向萧锦琛，萧锦琛不慌不忙后退半步，握紧剑鞘，一道寒光现。
‘嗖’的一声。
剑刃抵住了那折扇中藏着的利刃。
程胤见状，脸色更加阴沉，抬手再作爪状，向萧锦琛袭去。
程胤招招狠毒，直逼萧锦琛的命门。
萧锦琛早便领教过了那程胤的阴狠毒辣，心中早有戒防，两人一招一式地过着，动作极快。
程胤感觉到那萧锦琛周身散发出的一阵严寒之气，仿若冰山般冷冽，心道：有意思，那萧锦琛是被自己逼得动了怒。
程胤毫不畏惧，向萧锦琛那双清澈的瞳孔袭去。
萧锦琛凝眸，翻手将剑刃挽了个霜花，剑鞘狠狠一顶程胤的手腕，击中了他的穴位。
程胤手中折扇落地，萧锦琛横刃便要割向程胤的手腕，想要废去他那一身阴毒招式。
忽的，身旁舒清妩声音凌厉。
“够了！”
萧锦琛的手猛地一顿，目视着那程胤的双眼，眸中是化不开的寒冷。
萧锦琛收剑，冷声言道。
“你若再阻拦，我定废了你！”
两相对视着，程胤眸中亦带着阴冷。
身侧，舒清妩一身冷笑，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萧锦琛，出言道。
“萧统领好大的本事，竟妄图废了本宫的丞相！”
萧锦琛闻言一顿，呼吸一滞，心中更痛。
方才程胤招招取他性命，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
他不过是要废了程胤那一身武功……
萧锦琛垂下眼帘，收了剑垂首而立，手紧紧地握着剑鞘，手背上青筋凸显，一副任舒清妩责罚的模样。
舒清妩见他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顿时没了兴致，冷冷开口。
萧锦琛看着舒清妩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刺痛。
若是他能早些意识到自己对舒清妩的感情，或许一切都不会像是现在这个样子。
萧锦琛垂下眼眸，想起了那日在浮梦楼，当众休妻一事。
舒清妩顶撞舒明珠，惹其发怒，舒明珠逼萧锦琛休妻，否则定不会放过舒清妩。
那时的他萧家哪知舒清妩竟是当朝八公主，皇上亲选的暗皇。
萧锦琛想着，即便他不爱舒清妩，毕竟两人成亲三年，纵然不会看着舒明珠对舒清妩下手。
只是那一纸休书，及他萧家往昔三年的对待，已经彻底伤了舒清妩的心，再难挽回。
萧锦琛想到此，便觉得心如刀绞，几乎要将他割裂。
……
大殿之上。
舒清妩堂上高坐，萧锦琛与程胤站在一旁。
殿门外，侍萧将舒明珠押入到殿内，一把按在地上，逼迫其跪下，高声对舒清妩说道。
“回禀暗皇，已将舒明珠带来！”
舒清妩垂眼睥睨着舒明珠，此时她早已褪去华服，身着一身棉布素衣，身上还沾满了灰尘与旧泥，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
舒明珠抬起头，怒视着舒清妩。
两人相视，舒明珠将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舒清妩，你有什么资格抓我！”
舒清妩看着那舒明珠，冷声说道。
“舒明珠，你母妃勾结北漠，攻打大梁，你别告诉本皇说，你并不知情。”
舒明珠闻言，心下一虚。
在北漠攻入大梁那日，她的舅舅肖齐便派了人来接她，只是她刚逃出去不远，北漠战败的消息便从皇城中传了出来。
舒明珠心道不妙，她与舒清妩向来交恶，舒清妩若是发现她逃走，定会大做文章，给她扣上个谋反的罪名。
更何况，她的母妃还在宫中。
舒明珠抬头看着舒清妩：“我早便被皇祖母贬去乡野，京中之事一概不知，无凭无据，你抓我回京便是违抗懿旨！”
舒清妩冷呵一声，眯起眸子打量着舒明珠，笑说道：“舒明珠，怎么说你也算是胞妹，我自会留你，待父皇回宫后自会处置你。”
舒清妩勾起嘴角，对侍萧吩咐道。
“来人，将八公主关入死牢，严加看守，没有本宫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将其私自放出。”
舒明珠闻言，眼中更是怒意，大声斥道。
“舒清妩！你岂敢动我！凭什么将我关入死牢！”
舒清妩看着舒明珠，目光如灼。
“舒明珠，本宫不会动你，只是将你与你母妃关在一起，让你最后尽一番孝道罢了。”
舒明珠脸色大变，大骂道。
“舒清妩！我母妃乃是北漠公主，你敢对我母妃下手，北漠定不会饶了你！”
舒清妩闻言，心中甚是觉得可笑：“舒明珠，你身为大梁公主，却以北漠作为靠山，如今北漠皇帝肖齐就在死牢之内，你还以北漠来压本宫。”
舒清妩话落，抬起眼看着舒明珠，眼里是无尽的寒意。
“本宫是该说你蠢钝的要命，还是诚心找死？”
舒明珠满眼惊恐地看着舒清妩，方觉自己说错了话。
一旁的萧锦琛闻言也是皱紧了眉头。
舒明珠一脸慌乱地看向萧锦琛，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
“萧锦琛，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定会帮我跟父皇澄清的对不对？只要父皇不在，舒清妩不敢拿我怎么样。”
一旁的程胤闻言，一双桃花眼笑眯起来，看着地上的舒明珠说道。
“听闻这八公主还曾是萧统领的相好，臣还以为这八公主是像暗皇一般的女子，才能让萧统领如此中意，不惜抛弃暗皇，也要和八公主在一起。”
程胤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锦琛。
“没想到，竟是萧统领瞎了眼，错将鱼目当成了珍珠，错惜珍宝啊。”
萧锦琛一个冷眼睨过来，神色冰冷地看着程胤。
而舒明珠听到程胤这番话，则是错愕了许久后，才喃喃开口道。
“萧统领……？”
程胤转过头看着地上跪坐着的舒明珠，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嘴上却说着割人心的话。
“八公主还不知道吧？眼前这位萧锦琛萧公子，自请辞去了侍郎一职，如今身在暗皇的铁骑营做统领。”
程胤看着舒明珠那双充满震惊的双眼，一脸温和地戳着刀子。
“瞧臣这记性，倒是忘了说，那北漠皇帝和肖嫔本来都要撤兵退出宫门，还是眼前这位萧统领，他们逼退回宫门。”
舒明珠的手不断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锦琛，程胤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啧啧啧，十六万北漠大军啊，尽数绞杀，这其中的功劳，萧统领可是占了大半。”
萧锦琛听着程胤的话，眉头蹙的更紧，程胤这番言论，无非是杀人诛心。
舒清妩坐在高堂上，冷声开口道。
“本宫乏了，将舒明珠带下去关押！”
待侍萧押走那舒明珠后，程胤跟在舒清妩身边，缓缓向殿外走去。
路过萧锦琛身侧时，程胤勾起嘴角，扬声对舒清妩说道。
“暗皇，臣陪您去休息。”
萧锦琛闻声，手猛地攥紧。
眸光冷冽死死地看着那程胤，后者则是笑眯着那双桃花眼，跟着舒清妩出了大殿。
……
深夜，凤鸣殿内。
宫女将舒清妩身上的朝服更下，缓缓退出了殿内。
舒清妩一脸倦容，殿内宫火刚落，帐内便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舒清妩蹙起秀眉，冷眼看去，凌厉斥道——
“谁，滚出来！”
帐内缓缓走出一人，身着玄色衣袍，墨发垂腰，借着窗边月色，那人正是萧锦琛。
舒清妩看着萧锦琛，眉目间染上几分怒意。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萧锦琛沉默了片刻，才温声开口说道。
“舒清妩，程胤心机颇深，今日大殿之上你已见过，此人不能留在身边委以重用。”
舒清妩厉声打断萧锦琛，眸中闪过一丝寒色。
“你夜闯本宫寝殿，就是为了说这些？萧锦琛，你找死。”
萧锦琛一顿，继续沉声说道：“若以此人在身边……”
“放肆！”
舒清妩疾步走到萧锦琛面前，紧盯着萧锦琛的眼说道。
“程胤乃是本宫在科举人选中精心挑选，若他不能委以重用，难道你能？萧锦琛，你未免太过自负了些！本宫决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言！”
舒清妩看着萧锦琛，眸中尽是打量。
“萧锦琛，你三翻四次针对程胤，莫不是爱上本宫了？”
萧锦琛心一颤，手渐渐收紧，那张冷静的面容上多了丝裂痕，眼眸中是翻涌的情绪，
两人贴的极近，寝殿内一片昏暗，只有借着月色，萧锦琛看着舒清妩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呼吸一促。
许久后，萧锦琛才定定地说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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