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条短信,何思辰不由看向安菱。
越承泽说的特殊病人,应该就是她了吧。
先有秦霄宇,越承泽也来凑热闹,律师平时都这么闲的吗?
何思辰收起手机,轻声安慰:“我知道你很难受,但生活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要有活下去的信念。”
闻言,安菱眸光闪了闪,沙哑的声音仿佛蕴着这辈子的伤痛:“我想在奶奶身边。”
她停顿了会儿,扯出个苍白的笑容:“就是不知道……等我死了,有不有人替我……收尸。”
经历了一生般的苍凉感让何思辰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转念一想,安菱病重,这就是她即将划上句号的一生。
这时,护士敲了敲门:“何医生。”
何思辰查看了下其他医疗仪器,确认没问题才出去:“怎么了?”
“3号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家属要让病人出院,而且还要医院退治疗费。”
听了这话,他一脸莫名:“那你该去找陈医生啊。”
护士面露难色:“陈医生今天不在,主任叫您去处理一下。”
何思辰当即黑了脸,主任倒轻松,一有病人家属找麻烦就拉别人顶锅。
但看护士纠结的模样,他也只能认命:“我去看看吧。”
3号重症监护室。
苏父不顾护士的阻拦,硬是要把病床推出去:“我说了不治,你们就是想收钱是不是!”
何思辰一来就听见这话,他眉眼间多了分愠色,选择了先礼后兵:“先生,治不治在你,可也请先按照规矩办理出院手续。”
“办可以,你们得把之前交的治疗费退给我!”苏父气冲冲地叫喊道。
何思辰眼一横,头回遇见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护士是在看不下去,反驳了句:“你才交了一次治疗费,现在……”
“人都没醒,我交什么钱?”苏父理直气壮地打断她。
护士被气的满脸通红,心里大骂怎么会有这么弋㦊不要脸的人。
何思辰也没了跟他纠缠的耐心,直言道:“如果你觉得吃亏,那就让警察来处理。”
“你……小季!”
苏父眸光一亮,径直越过护士走到突然出现的越承泽身边,找到靠山似的开始诉苦:“正好你来了,你评评理,他们不让你陈阿姨出院!”
看到这一幕,何思辰不觉愕然。
他们认识!?
顺道来看陈慧的越承泽蹙起眉,对目前的情况有些疑惑:“怎么回事?”
没等何思辰解释,苏父先声夺人:“他们不让陈慧出院,况且不是跟你说了吗,安菱要是不赔钱,我拿什么给她治?”
听见“安菱”的名字,何思辰一愣。
他说的就是自己手底下那个病人?
越承泽看了眼还在昏迷的陈慧:“你是打算自己亲自照顾,还是请人?”
被突然这么一问,苏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一开始他只是不想花钱而已。
想到回去又要劳心费财,他气急败坏地啐了口:“早知道不告了,让那死丫头伺候。”
这一刻,何思辰完全确认眼前满眼是钱的男人就是安菱的父亲。
也许是出于同情心,他语气冲了几分:“先生,让一个病人去照顾另一个病人,你觉得合适吗?”
若有所指的话让越承泽微微一怔。
何思辰直接夹着病历本走了:“寒夜,既然你们熟人,就麻烦你处理了。”
见他甩手掌柜似的走了,越承泽也没了耐心:“这里是医院,继续胡闹难堪的只会是你。”
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让苏父顿时收敛了气势,他还不想和安菱一样去蹲大牢。
电梯口,何思辰看着走廊尽头,蹙眉摇了摇头。
即便他不清楚安菱和苏父有什么恩怨,可有那么个视财如命的父亲,恐怕比特发性肺动脉高压还要痛苦吧。
也因为这么一出,他更加坚信安菱是有苦衷。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何思辰刚走进去,越承泽就跟了进来。
“处理完了?”
越承泽嗯了一声,疲倦地捏着眉心。
何思辰双手插着兜:“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闻言,越承泽眸光渐暗。
他也忘了怎么认识苏家的,只记得那天季母说自己的好朋友嫁了人,要带他去看看。
然后就被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当成小叔一直叫着。
越承泽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你手下那个病人怎么样?”
听到这话,何思辰才想起他之前发来的短信:“目前病情还算稳定,另外你还不能去看她,她情况比较特殊。”
“特殊?”越承泽蹙眉。
何思辰看他一脸不知情,反倒更加疑惑:“不对啊,你既然认识刚刚那个男人,不该也清楚他们家的事吗?”
安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两家如果认识,越承泽不可能不知道安菱坐牢和生病的事。
而越承泽似乎对苏父的事很反感,他绷着脸看了眼时间后:“不行就算了,我去看我爸。”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块走了出去。
何思辰看着幽静的走廊,又开了口:“听说方颖要回国了,你们俩……”
“你话怎么越来越多了?”越承泽冷冰冰地打断他。
“别误会,我只是想说你们俩一点也不合适。”何思辰露出只有在手术时的认真表情,“结婚这种人生大事,还是得慎重。”
越承泽有些诧异。
他们虽然是多年好友,但何思辰是头一次这么直白的提起自己感情的事。
“我不会和她结婚,”他淡漠吐出一句。
提起结婚,越承泽又忍不住想起了安菱。
为了摆脱她的纠缠,他借口说自己要结婚了,没想到安菱却依旧不肯放手……
察觉到越承泽的情绪变化,何思辰也没多说,在拐角处和他分开回办公室了。
越承泽却停下了脚,思绪似乎又被拉回了一个多月前。
自从安菱被判刑后,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就萦绕在他心里。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做错了事却没人知道,一个人承受愧疚的压迫感。
良久,越承泽才敛去心绪,朝病房走去。
恰巧季母拿着脸盆出来,惊讶不已:“寒夜?今天你没上班?”
“来看看我爸。”
或许是越承泽的态度过于冷淡,让季母有些不满。
她拉住想进病房的人:“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臭了?”
越承泽不言,似乎一点也不想跟她说话。
季母却一脸如临大敌,连同声音也拔高:“寒夜,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安菱了?”
第二十一章
越承泽神色微凝,好一会儿才回答了句:“没有。”
偏偏这几秒的迟疑让季母心中警铃大作,她放下脸盆,语重心长地开始劝告:“安菱不是过日子的人,要是她还缠着你,妈去帮你摆平她!”
然而越承泽却没有理会,径直朝病房走。
他本就和季母不亲近,不只是因为知道她自私的性格,更因为当年亲眼看见季母将年幼的安菱推下楼。
越承泽一直不明白,她就算再看不起安菱,可那时候的安菱不过是个孩子,她怎么下得了手。
见儿子一再冷落自己,季母顿时黑了脸,甚至觉得是安菱在他身边吹了耳边风。
她咬牙痛斥道:“一定是那死丫头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我就知道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够了!”越承泽厉声打断,眼眶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你回来除了在我面前贬低她,还有别的吗?”
季母愣了瞬,脸上满是偏执的坚持:“你是我儿子,我为你好有错吗?”
“讨厌安菱是为我好?哪怕是当年你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也是为了我好?”越承泽冷眼质问。
季母气的涨红了脸,可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也因为这番争吵,越承泽不愿待下去。
他看了眼病房中在休息的季父,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季母双拳紧握:“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把安菱和那老太婆一块送走……”
住院楼下。
越承泽深吸了口气,却还是无法平复混乱的心绪。
他曾以为安菱入狱,自己的生活不会再有这个人的存在,可周围的人却一次次的提起,让他没办法去忘记。
越承泽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压下那些关于安菱的记忆。
“真巧。”
略带戏谑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他抬头一看,是秦霄宇。
秦霄宇西装革履,黑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在来来往往的病号服和白大褂间格外显眼。
越承泽怔了瞬后想起何思辰说他来医院见客户的事,不由皱起眉。
秦霄宇看了眼楼上:“来看红发小妹?”
听见“红发小妹”,越承泽愣住,自然的想到安菱之前那张扬的红发。
可没等他反应,秦霄宇又冷哼一声:“我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
闻言,越承泽脸色一沉,这家伙在胡说些什么?
他也没有和对方说话的兴趣,抬腿就要说走。
擦身而过间,秦霄宇语气突然正经了几分:“越承泽,有些事输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失败者。”
越承泽停住脚:“你想说什么?”
秦霄宇没有回答,而是理了理衣领迈腿进了住院楼。
看着那道背影,越承泽心底掠过丝莫名的不安。
对方一再提起安菱,甚至说了上诉期,联想到自己作为陈慧的辩护律师……
越承泽神色一凝,难道说秦霄宇要帮安菱翻案?
想到这儿,他心绪有些复杂,不知道是不满还是期盼。
半晌,越承泽才上车回了家。
可没想到刚进家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整个客厅也整洁的像被人精心打扫过。
他心一顿,下意识地呢喃了声:“安菱?”
这时,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寒夜,你回来啦。”
越承泽眼神一怔。
方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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