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沉寒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心里蓦地涌上不安。
他急忙上前拦住南卿月:“你这是怎么回事?”
南卿月有一瞬间的惊慌,但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勾起唇角:“我和妹妹打了赌,所以才会剃光头。”
虞沉寒不信,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同样光着头的林曼朝着他们走过来。
南卿月绕过他,径直朝着林曼走去。
虞沉寒目光落在她们光头上,不知为何,心里仍觉得压上了一块石头。
他回到俱乐部。
冰场,莫新月正在练习。
他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莫新月滑着南卿月的《春之祭》,那轻盈的身影就像18岁时的南卿月。
可现在25岁的南卿月早在一次次的伤痛中,满身沉疴。
南卿月一直都很坚强,她不喊疼,也不会哭。
可他再也承受不住了,他不想再让南卿月那样累了。
虞沉寒捂着眼睛,神色忽然变得痛苦。
莫新月完成了一套动作,见到在观众席上的虞沉寒,小跑着过来。
她上前拉住虞沉寒的手,语气状似单纯问道:“我滑的是不是比南卿月好?”
虞沉寒脸霎时冷了下来。
他猛地甩开了她的手,眼里一片森冷:“你也配和她比?”
莫新月压着眼中嫉恨,不服至极。
虞沉寒冷笑一声,不屑道:“如果不是因为南卿月的身体撑不住了,我想逼她退役,像你这样的人,我压根就不会让你出现在赛场上。”
虞沉寒转身离开。
这一夜,他几乎睡不着。
天色将明时,他才朦胧的梦到了以前。
梦里,南卿月第一次拿到国际大赛的奖牌,他看着她登上领奖台。
但她下了领奖台后,却没有和往常那样向他奔来,反而笑着朝他挥手。
虞沉寒一瞬慌乱无比,他向她跑去,南卿月的身影却渐渐消失……
他一下惊醒,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原来只是一个梦。
他抬手捂住心脏,梦中那种刻骨的心痛还残留在身体上。
这一刻,他只想紧紧抱住她,确认她还好好的。
可他做不到。
虞沉寒拿过手机,屏幕上是初见南卿月时,他抓拍的笑脸。
轻轻抚着她的笑,虞沉寒将手机贴在心口。
另一边,南卿月结束了又一次的化疗。
她蜷缩在床上许久,还是没有缓过来。
林曼给她拿来药,一大堆花花绿绿。
南卿月将药片塞进嘴里,喉结艰难的吞咽,想要强行咽下去。
可咽下没多久,她又抑不住反胃的吐了出来。
南卿月深深喘了口气,想要再次强行吃下去。
她还未觉如何,林曼却再也受不住,眼眶一下红了。
南卿月一愣,叹一口气,抱住林曼。
她拍着林曼的背,柔声说:“我没事的。”
林曼哽咽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摇着头。
怎么可能没事?
怎么还能说自己没事?
她只是看着,都快要崩溃了!
林曼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情绪,南卿月握着她的手,眼中情绪复杂。
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曼儿,我想打止痛针。”
林曼双眸忽的睁大,下意识的拒绝:“不行!”
之前医生就说过,如果南卿月继续打止痛针的话,病情一定会恶化!
南卿月苦涩一笑。
如果不打止痛针,她现在上冰,痛得都快要站不稳了。
离世锦赛还有半个月,她怎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南卿月站起来,却突然朝林曼跪了下去!
她声音像绷紧的弦:“曼儿,这是姐姐最后一次求你了……”
林曼慌忙拉住她,却见南卿月眼睛蒙着一层泪光。
她猛地一怔。
这一刻,林曼忽然明白,南卿月或许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这些天痛苦的化疗,她不是为了治疗自己。
而是为了她,为了能够陪她更久一点……
林曼看着跪着的南卿月,终于眼泪夺眶而出。
她不能答应,也不该答应。
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眼中带泪的南卿月,她却怎么也拒绝不了。
林曼拉着南卿月的手一松,难以自抑的转身,似是逃一般的离开。
身后,南卿月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她知道,林曼终究是妥协了。
世锦赛决赛现场。
南卿月一路比赛,终于到了最后一场了。
昨天夜里,她在医院足足打了四个小时的止痛针,才能让她坚持着到了这里。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考斯滕,和冰面相映成辉,美得如同冰面上的仙子。
上面的水钻都是林曼一颗颗手工缝上去的。
还有一名选手,就要到她上场了。
南卿月站在预备席,她转头,看见了虞沉寒。
他就像从前一样站在护栏外等待处,好像他还是她的教练似的。
可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弟子,代替了她的位置。
他们之间相隔不过百米,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相顾无言。
虞沉寒目光压抑着一丝痛苦。
南卿月鼻尖忽然涌上一股热流,她习以为常的伸手默默擦掉了鼻尖的血迹。
那抹红色却让虞沉寒心中一震。
他急忙想要走过去,可这时,比赛广播却念出了南卿月的名字。
虞沉寒只能压下心中的急躁和不安,站在护栏边凝视着南卿月上场。
南卿月滑入冰场,向裁判致意。
音乐剧悲惨世界里的名曲“idreamedadream”响起。
——那时他们的声调温柔,字语动人。
曾有一段爱情是盲目的,那过往的时光——
伴着歌声,南卿月在冰上起舞,在空中旋转。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自己这一次的状态无比的好,所有的动作没有失误。
虞沉寒目不转睛的看着冰场上的南卿月,神色难掩紧张。
这时,他的身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是她自己编舞排的,没有你也很好,不是吗?”
虞沉寒转头,只见林曼紧攥着栏杆,神色冰冷。
不知是何时来到他旁边。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着。
他的目光又移回冰场上。
音乐到了后段。
——我梦见过往的时光,那时的我,希望满怀——
南卿月向后弯腰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她展开双臂,拥抱全世界,又有种垂死的美感。
一个完美的贝尔曼动作。
护栏外,林曼却在疑惑的问虞沉寒:“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虞沉寒心口似被揪紧了一般。
他的手紧紧抓着护栏,一个“爱”字却在舌间顿住。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剃光头吗?”林曼这样问着,取下了帽子。
虞沉寒看着林曼光洁的头,心中莫名的不安突然放大。
林曼声音冰冷:“因为南卿月在做化疗的时候,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就把头发剃光了。”
虞沉寒一下睁大了眼睛,他猛然攥住林曼的手臂,急切的问:“什么化疗?你说清楚!”
他看着林曼光洁的头,一种巨大的慌乱几乎将他淹没。
虽然和虞沉寒说着话,可林曼的眼神一直看着冰场上的南卿月。
她看着南卿月在冰上跃起,又单足旋转。
画面那么美,可这种美背后却含着那么多痛苦。
她眼中控制不住的涌出泪:“骨髓肿瘤演变的癌症,现在已经癌细胞扩散了,她活不了了。”
虞沉寒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曼,难以言表的恐慌突然淹没了他。
他的目光猛然间落在冰场上。
此时,音乐到了最后。
——可我现在身处地狱,与曾经的梦想判若云泥,我的美梦,它被现实扼杀。——
随着音乐里芳汀的死去,南卿月最后的动作是闭着眼旋转着倒在冰面上。
全场静默了片刻,然后爆发了猛烈的掌声。
观众们全场起立,纷纷抛出手中的维尼熊。
漫天的维尼熊,是给场上的花滑运动员最高的喜爱和敬意。
南卿月想站起来,可全身的力气却突然都离她而去。
后知后觉的疼碾压过她的全身。
冰面的冷侵入她骨髓,胸口紧缩的疼化作一口血从她喉间涌出。
血染冰面。
全场一片哗然!
虞沉寒不顾工作人员阻拦,冲进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