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里,唯一能让祁廉迟感到欣喜的事,就是叶琉璃开始好好吃饭了,体力也在一点点的恢复,哪怕气色如雪般惨白,也变得有人气了些。
但祁廉迟相信,叶琉璃总会在他的精心护养下,慢慢好起来的。
这么想着,祁廉迟来到灵犀阁时,总是忍不住喜笑颜开。
叶琉璃只当他是得了新人,如胶似漆,于是到自己面前炫耀,告诉自己,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叶琉璃看着他的笑颜,回以冷笑,不管祁廉迟露出伤心的神色。
她只觉得祁廉迟装出这副样子,十分可恶。
时至今日,祁廉迟还认为这样的事对她有用么?
经过这么些正常进食的日子,她身子的气力在慢慢恢复起来,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囚禁自己的地方!
如今祁廉迟身边有了新人,想必一时半会儿也顾不得自己,这正是她逃离的好机会。
……
夜黑风高,如同一身黑衣的叶琉璃,此时此刻的心境。
回望灵犀阁内的一切,漆黑中仿佛死在一片沉寂之中,在提醒她,莫再有一丝不该有的留恋,该走了。
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她一大清早就在墙边听说,祁廉迟被圣上召进宫,不知所为何事,还像是要长谈,连换洗衣物都准备好了。
听到这里,叶琉璃便知道今时今日便是她的机会。
祁廉迟回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去了灵犀阁。
却发现灵犀阁内的所有人都手忙脚乱,惊慌不已,众仆人跪在他面前颤声道:“将军,夫人不见了!”
祁廉迟勃然大怒:“怎么会不见了!有没有找到没有夫人?”
一众人不敢说话,叶琉璃是一大早不见的,只怕是晚上时就已离开了。
发现叶琉璃似乎已经不见了一夜,将此事禀报老夫人之后,老夫人却说,“不用追,让她离开。”
“都给我去找!找不到我就要了你们脑袋!”祁廉迟大吼道,变得十分心慌意乱,心想她还是要离开自己,抛弃将军府中的一切而去。
他立刻让自己的手下在城内搜寻,务必要将人给带回来。
若不是因为自己去了皇宫,又怎会让叶琉璃有离开他的机会!
他这般烦躁地想着,等着叶琉璃的消息。
然而祁廉迟的侍卫在城内搜寻了一天,都没有找到叶琉璃的身影。
将军府内,祁廉迟正在大发雷霆,不可能,“怎么会找不到!你们都没有用心去找!就算把整个城里翻遍了,你们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一旁的老夫人冷笑,“她要走,谁也拦不住,她也不想呆在将军府,你又何必去将她寻回来,再说了,翻遍整个城?你这么做,是想要引起圣上的注意,好让他降罪于你吗?”
“娘!您莫要再说风凉话!”
祁廉迟心焦地开口。
老夫人冷着脸:“你是当朝大将军,她叶琉璃不过是一个庶女,就连叶侯府也也不认这个女儿,她又算的了什么东西让你如此上心?”
“娘,你莫要再说了,若是不将我的夫人寻回来,我一定后悔一辈子!”
祁廉迟攥紧了拳头,面露痛苦。
老夫人不能白自己的儿子如今为何这般:“我还以为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已经足够你后悔的了,她也不正是因此离开的吗?”
她苦口婆心地劝着:“我的好儿,忘记叶家这两个人吧,我为你寻的新人,你该去看看了,早日为祁家开枝散叶,这才是你的重要之事!”
祁廉迟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我的夫人只有一个,能生下我的孩子的人也只有她,快别提娘你选进来的那人了,我是不会接受的!”
“你当真如此冥顽不灵!”老夫人也怒了,“我就不信!若她死了,你也会你也还会像现在这样!”
祁廉迟更是信誓旦旦:“若叶琉璃死了,我并也不活,我这一生,我给她了!”
“你这是要气死为娘么?”
祁老夫人被气得直发抖。
他沉声道:“这是我欠她的,若非我之前所为,如今他也一定不会这样,我也不会失去我们的孩子了。”
祁老夫人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就算你将她寻回来,叶琉璃也活不了多久了,也没办法生下了你们的孩子,你又当如何?我儿,你可不要跟我说他死了,你便要一同死去,你这让娘又怎么活?”
老夫人原本想让祁廉迟动摇,不想祁廉迟却跪在了她面前,正声道:“娘,是儿子不孝,儿子往后都不能再孝敬您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老夫人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对祁廉迟指责。
“若非是我,叶琉璃也可以当一个母亲,可是却是我害了她……儿子心意已决,往后就娘好生照顾自己罢!”
“你!你!”老夫人直接被气晕了过去,祁廉迟怀抱着老夫人一时不知所措,忙叫丫鬟去请了医师。
直到确保老夫人没事后,祁廉迟才离开。
叶琉璃远离了王城,去到了一处深山小村中,化名生活。
从前生她养她的地方,她幻想过美好一生的地方,如今都是她不敢再回头的痛心之处。
无论是将军府还是叶侯府,已然没有了她可容身的位置,她在这世间也再无所念之物,不如就此离开,放过自己,在一处角落里了却余生。
不再去回想过往的血泪与悲痛,忘却祁廉迟那薄情寡义之人,听师兄的话,不辜负小若的拼死,在最后的时光中好好地活着。
只有离开这里,她才能重新活着。
……
叶琉璃换了一身大夫的打扮,住在村里的一个废弃的小木屋中。
在湖边看着自己的这一身打扮,让叶琉璃回想起了师兄为她探诊时的模样。
师兄从前悬壶济世,若不是因她,师兄早就名扬天下,云游四方,过着逍遥肆意的日子。
本该这样的师兄,却死在了那个肮脏的地牢里,葬在无名碑下,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泛着乌黑,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场景。
为她的人死状惨烈,生前的最后一刻无不担心着她,这让叶琉璃怎能原谅祁廉迟与叶流莺这两人?
为了此生再不见祁廉迟,她离开将军府后,便一刻不停地逃到了一个偏僻难寻的小村落中,隐姓埋名,替村里生病却无银两医治的穷苦人家义诊。
住在附近的村民都称她为活菩萨,叶琉璃只是低头苦笑,本该是她师兄得到的称赞,现在倒落到了她身上。
在祁廉迟还未成为大名鼎鼎的将军时,两人还曾约定,若有一天对世俗的一切感到疲累,就归隐山林,过闲情逸致的云淡生活。
如今自己一人在此安居,却是为了躲祁廉迟,实在是世事难预料。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荆钗布裙,过着平淡的日子,也不再有什么烦恼,更比从前多了一丝以往不可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