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巧儿开口了。
他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身子前倾低着头,只听见略微嘶哑的嗓音,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梁遇白自从知道林海是周巧儿的妻子后,就一直对他没有任何好的印象。
“你连自己妻子什么时候生病都不知道吗?”
周巧儿也有些怒了,他抬起头来,双眼猩红一片。
“我在问你,什么时候的事情?”
梁遇白被他这么一问,再好的性子也起了火气。
“周巧儿!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她?你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当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来诊室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跟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他的话直戳周巧儿的心,他猛然站了起来。
一双宛如困兽般通红的眼睛瞪向梁遇白,可是他却没有半句话能反驳他!
难道梁遇白说错了吗?
没有!他一句话都没说错,这全是他的错!
是他,是他固执地以为林海不过是在演戏,这一切都是她为了拴住自己的把戏!是他为了心里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怀疑故意去刺激林海!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压根就没碰过陆蔓!
“砰”地一声,他的拳头重重砸在了一旁的墙上。
梁遇白的神情微微愣住,看见周巧儿低着头悔不当初的模样,梁遇白深深叹了口气一声,看向手术室的方向。
“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的爷爷刚去世,当时她的主治医生还是我的老师。”
十年前,林海十五岁。
那年她刚上高一,周巧儿也正高中毕业,刚开始接触周氏的工作。
虽然林海从小就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但是她一直觉得很庆幸,自己还有一个疼爱她的爷爷。
她跟爷爷住在舒家的大别墅里面,从小她就一直是爷爷的掌上明珠。
因为爷爷的缘故,别墅里面的人也都很爱她,对她很好,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在她生日的时候,不管许什么愿望,爷爷都会想方设法地做到。
小的时候,她觉得爷爷就像是故事里的阿拉丁神灯,她说什么都能实现。
于是有一次,她十指交叉,闭上眼在点满蜡烛的蛋糕前说出了那年的愿望。
“我希望明年爸爸妈妈能陪我一起过生日。”
但那一次,爷爷没有如往常一样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小雾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
而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说了一句。
“小雾,对不起。”
年幼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这么说,但是她却敏感地觉出爷爷情绪的低落,她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爷爷才会难过的。
于是懂事的林海再也没有在爷爷面前提过爸爸妈妈几个字。
她知道这不仅是她的奢望,似乎也是眼前慈祥老人的悔不当初。
随着年纪渐长,她逐渐地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为什么她几乎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即便是每年他们回家,也从来不会抱抱她或者是朝她笑一笑。
别墅里的人说,她的父母是政治联姻,他们没有感情的。
林海也很想问,那他们对小雾也一样没有感情么?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那虽然是她的父母,但却更像是两个偶尔来家里住几天的客人。
他们对林海相敬如宾,见到了就打一声招呼,更多的却是互相避着。
直到有一天,林海无意路过他们的房门外,听见他们吵架。
“……我一看见她就觉得瘆的慌,要不是你爸,我才不会每年都回来!我不管,你答应我的钱不能反悔!”
说话的人是她的母亲,林海实在抵不过心里的好奇,便停住了脚步,从微微打开的门缝往里看去。
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从没有听过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以为我想看到那个扫把星吗!每次回来,她用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心里瘆的慌,要不是老爷子非要我们回来才肯给钱的话,你以为我愿意回来!”
门外的林海微微一怔,她不确定那个扫把星……说得是不是她。
“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把她打掉了!现在为了老爷子的财产,还不能离婚!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母亲抚摸着她的肚子,神情十分的复杂,有些愤恨又有些温柔,但林海却莫名地明白,愤恨是给她的,温柔却是给她肚子里孩子的。
“别说得好像那财产没有你的份一样!”父母朝母亲瞪了一眼,母亲登时就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母亲的目光突然朝门口看来。
“有人在门口!”她惊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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