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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上如同在慕家时的素衣劲装，拿上楚寒翎在新婚之夜给自己的休书，大步离去。
踏入楚太傅的院子时，楚寒翎正好LJ请安出来。
四目相对，他最终还是同她擦肩而过。
慕秋灵苦笑，也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背后的楚寒翎停下了脚步。
他转目看着她的衣裳，眼底闪过丝不悦，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掩过。
踏入楚太傅的书房，慕秋灵直接跪了下来。
“你这是作甚？”楚太傅眉头紧锁。
“楚家儿媳慕秋灵，自请下堂。”

听见慕秋灵的话，楚太傅目光路过丝诧异。
他默了良久后沉下脸：“糟糠之妻不下堂，你想置楚家于不仁不义之地？”
慕秋灵还没回答，只听楚太傅又道：“不过你也算不得寒翎的糟糠之妻，楚家更没有下堂妻，亡妻倒是有。”
闻言，慕秋灵眸光一震。
“你既不愿再为楚家儿媳，我便为寒翎择一平妻，也好延续我楚家香火。”
楚太傅语气从容，似是早已做好打算。
在朝中，他和慕天阳向来不和，更不中意慕秋灵。
若不是为了牵制住慕家，他怎么会牺牲楚寒翎的姻缘求皇上下旨赐婚。
而慕秋灵终于恍悟，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不过是皇上联合楚家，对慕家张开的网。
她攥着休书站起身，讽笑:“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
想到刚刚离开的楚寒翎，慕秋灵忍不住去想他是否也是这场阴谋的谋划人之一。
挥去这残忍的猜测，她决定找楚寒翎谈谈。
他若真要娶平妻，自己便做回她的将军小姐。
慕秋灵寻至楚寒翎常去的泉音诗社。
一踏进诗社，慕秋灵便见中庭里，楚寒翎正与一女子对饮品茗。
翩翩公子，浊世佳人，所谓天造地设说的便是他们了吧。
慕秋灵僵在原地，顿觉自己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等到楚寒翎出来。
当看见慕秋灵，楚寒翎脸上的温和立刻消失:“你怎么在这儿？”
慕秋灵看了眼庭内面容秀美的女子，扯开嘴角:“她确实是你平妻的不二人选。”
楚寒翎一愣，眸光骤冷:“你胡说什么？！”
见慕秋灵不语，他眉宇间凝起不耐：“慕秋灵，你闹了这么多天也该够了。”
“我闹？”慕秋灵苦笑反问：“只因我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让你们满意，所以在你们眼中，我只是在闹？”
她失神的模样让楚寒翎心生烦意：“行了！你有话就直说。”
慕秋灵抬眸望着他，声音清晰坚定：“我要你，当着太傅的面休了我。”
霎时，楚寒翎黑了脸：“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巴巴求皇上赐婚。”
慕秋灵一愣。
她还没问及此事，他反倒将错先推到自己身上。
“我没有。”慕秋灵辩驳道。
楚寒翎冷嗤：“慕家人独你在京城，赐婚前两日你又曾进宫面圣，不是你还是谁？”
那次进宫，她明明是担心爹和哥哥，所以去请缨出战。
可皇上并未应允，谁知道赐婚突至，她也猝不及防。
“我那是……”
“够了！你的说辞也只有你自己是真是假。”
楚寒翎扔下一句话，径直离去。
慕秋灵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怅然。
许久，她才迈开腿回了太傅府。
在看到几案上的笔墨后，慕秋灵提笔写下“一副黑棺夜接亲，嫁来只配做亡妻”。
銥誮将军府，书房
慕天阳正擦拭着刀，不断的咳嗽让他手连连打颤。
柳馥兰端着药走进来，一脸担忧：“爹，您大病未愈，真不能再出战了，我去求皇上……”
“不可。”慕天阳打断她，沧桑的眸中满是牵挂，“皇上对慕家早有忌惮，你冒然去求只会惹火上身，你在家好好照顾宇儿……”
他顿了顿，沉叹一声：“还有秋灵，让她好好做个楚夫人，平平安安生活。”
柳馥兰眼眶一涩，却也只能含泪点点头。
柔然卷土重来，朝中无人请战，慕天阳只好重披盔甲上阵。
纵然他征战多年，可已至花甲，又重病缠身，如何抵挡的了来势汹汹的敌军。
离开书房，柳馥兰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唤来丫鬟：“去备轿。”
丫鬟见她换了身衣裳，不觉一愣：“少夫人，您这是去哪儿？”
“太傅府，找秋灵。”
在听柳馥兰说出慕天阳出征的事后，慕秋灵捏着茶杯的手一紧。
“嫂子放心，我定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冒险！我这就去找他。”
说完，她毫不犹豫气什么回了将军府。
现在的将军府早已失去了从前的庄重威严，姜瑟如枫。
刚换上盔甲的慕天阳见慕秋灵突来回来，还未开口，便见她“咚”的一声跪下。
“爹，让我同你一起上战场。”
慕天阳愕然，可望向缓缓走来的柳馥兰，心中了然。
看着慕秋灵眼中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坚毅，他妥协地点点头：“后日辰时三刻，安定门外。”
慕秋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心间淌过丝喜悦。
这一次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太傅府，慕秋灵将自己十五岁生辰时，慕天阳送的白色盔甲和慕景辰送的剑拿了出来。
她细细擦着锋利的剑从，思绪渐远。
沙场刀剑无眼，若自己有去无回，倒真如了楚太傅的愿，她慕秋灵成了楚家的亡妻。
而皇上也不会再有忌惮了。
可想到这些，慕秋灵心底五味杂陈。
他们只顾朝堂斗争，可曾想过慕家兵败，偌大个李朝又该怎么办。
慕秋灵深叹了口气，起身朝楚寒翎的书房走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两人已经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了。
书房中，楚寒翎瞥见案前洒烟裙的一角，漠然不语。
看着那双从不曾有自己的墨眸，慕秋灵心生苦涩：“寒翎，能否与我做一日夫妻？”
楚寒翎蹙眉：“两日前你不是还要我休了你么？惺惺作态，让人不耻。”
刀子似的讽刺扎的慕秋灵手心发抖：“十二年来，你真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哪怕只是一刻。”
十二年，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更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心。
楚寒翎并未立刻回答。
诗社中的清玉也问过他，就连他也曾自问。
而他的犹豫似是隔了慕秋灵一丝希望，让她眸光渐亮。
“从未。”
可楚寒翎决然的两字，生生将她所有的祈盼击溃。
他放下书，眉眼薄凉：“我反倒要问问慕小姐，你纠缠了我这么久，还不够吗？”
慕秋灵紧缩的眸子颤了颤，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一轰然坍塌。
“够了……”
她垂眸，缓缓后退。
得到这样的答案，真的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看着慕秋灵落寞的背影，楚寒翎覆在案上的手慢慢紧握。
他重新拿起书，却烦躁的再看不进去一个字。
出征之日，秋风瑟瑟。
安定门外，枯叶随风飘零，周遭空旷而死寂。
身穿盔甲高束长发的慕秋灵呆呆站在城门下，面色苍白。
守门兵卒站得笔直：“慕将军大军是在昨日卯时离京的。”
慕秋灵握着剑柄的手陡然一松，心底五味杂陈。
爹还是骗了她……
她着一身盔甲走在街上，惹得行人频频相顾。
上一次被他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还是在她十四岁时背着落水昏迷的楚寒翎去找大夫，可慕秋灵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慕秋灵！”
熟悉的声音震的慕秋灵心一沉。
她抬头望去，一眼撞上几尺外楚寒翎盛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