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知道吗?」顿了顿,他补充道。
「胰腺癌晚期。」
我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看着他,用一种认真的语气对他说道:「程成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继续道:「我今天本来是想再看他一眼,就跟他分手。
「我不想拖累他,想要成全他和宋芸的。」
说着这话时,我望向远方,将思绪放空,免得自己把自己恶心到吐出来。
「你不会是拖累。」宋然突然有些激动,「只要积极治疗没事的。」
他这样激烈的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惊讶地看向他,他嗫嚅着嘴唇别开视线。
最终,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道:「走吧,送我回医院。」
车子重新发动,只是这一次慢了很多。
到了医院,宋然坚持要送我回病房。
我不确定宋然要送我回病房,是不是为了验证我真的病了。
我没有拒绝。
宋然这个蠢货,是能派上用场的。
医院里的走廊,长而安静。
时不时从一两扇没关严实的门里,传出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声。
其间夹杂着病人夜间痛苦呻吟的声音。
宋然下颌紧绷,一言不发。
我冲他挑了挑眉:「怎么?别告诉我你害怕。」
宋然的唇抿成一条线:「林溪,如果你现在说这一切都是个玩笑,我也不会和你生气的。」
他看着我,等着我告诉他这是一个恶作剧。
好像他其实多么在乎我一样。
「我也很想告诉你,这是个玩笑。」
我笑着推开长廊末端病室的大门:「只可惜不是。」
我的病房是一间带卫浴的双人间,只不过旁边病床空着。
宋然踏进来,就看见左边的照片墙。
上面是各种各样的风景照片,我和已故爸爸妈妈的全家福,还有一些励志的语录。
「啊,那是医院允许我挂的。」
病房里很暖和,我脱下大衣:「医生说,病人有求生意志是很好的事情。」
宋然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了床边垃圾桶里大团大团的头发。
他浑身一抖,逃避一般转身想要出去:「我去给程成打电话。」
「宋然,别告诉程成,算我求你。」我低声说道。
现在就让程成知道,未免无趣。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想健健康康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给他一耳光。
而不是现在得到廉价的悔恨和同情。
如果我死了,我现在所做的,和将来所做的,一定能叫他后半辈子都过不好!
我也想做他窗前白月光,试试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是种什么滋味。
还有宋芸和眼前的宋然……
凭什么我那么年轻就死了,他们好好地活着?
林溪就是这样一个坏姑娘,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这样想着,我诚恳地看着宋然,放软了声音:「我不想告诉他!为他好也为我好。」
宋然握紧双拳:「你以为是拍电影吗?虐恋女主角的爱情?」
我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宋然,你刚才那样冤枉我啊。」
想到刚才自己做的事、说的话,宋然羞得抬不起头。
「这是你欠我的。」
我和程成交往六年,他身边弟兄,尤其宋然的脾气我很清楚。
歉疚会比任何情绪都更能拿捏宋然这样的人。
果然听了我的话,宋然犹豫了很久,开口道:「好。」
宋然答应后,果然说到做到没有告诉程成。
只是从那一天起,他就几乎每一天来我的病房报到。
我很烦他那些「吃不吃饭、冷不冷」的关怀。
但我也只能忍着,谁叫那是我自己算计来的呢。
「林溪,你再吃一点。
「我记得你不讨厌吃胡萝卜。」
宋然手里端着一只碗。
里面是他询问过医生后,请家里阿姨熬的汤。
难以想象,我有一天会和宋然这样和平地坐在一起,他还这样软着声音叫我喝汤。
医院的治疗比较保守,对我这样的病来说,提高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时间是基本的准则。
我有一个小本,上面精心地规划了每一天的餐食。
荤素搭配,水肉类果蔬菜一样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