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液在一瞬间凝结,他的话就像利刃刺破我的耳膜。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混乱一片。
「闭嘴,徐嘉野,你闭嘴......」
我不想再听他说话了,拿出钥匙想要打开房门。
但是无论如何都对不准锁孔,钥匙一次、两次、三次......从我手中掉落。
我麻木地一次又一次捡起。
「看啊,看清楚!这就是苏越早就不存在的证据!」徐嘉野将他所找到的所有纸质证据丢在我面前。
那些字仿佛刻刀一笔一划扎入我的眼里。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轰然坍塌。
我是个孤儿,从来都是孤单一人。
以前,我以为我的人生大概会就此一直黑暗下去。
是苏越的出现,撕开了裂缝让光照进来。
成绩优异的他拖着倒数的我补课,硬生生将我的成绩提入了重点大学。
高考后他替我估分,替我选学校选专业。
为了让我没有心理负担,他还带我去见了他的爸妈,表示他爸妈都很支持他的选择。
我一直认为是我拖了他的后腿。
所以我在大学里也非常努力,争取各项奖学金。
工作后我也努力地获取在大公司的转正名额。
我在一点点向苏越靠近。
当幸福正唾手可得的时候。
苏越不在了。
灯塔熄灭。
后来得知他捐赠了器官,我的世界才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火苗。
我想,只要那颗心还是跳动的,我就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可是,现在一切都轰然坍塌了。
我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那些字眼在我眼睛里变得扭曲变得巨大,然后一口将我吞噬。
我的五感开始变得迟钝。
徐嘉野红着眼对我大喊大叫的画面,似乎被消音放慢了倍速在我面前播放。
他抓住我的肩膀摇晃我的身子,他在大喊着什么。
我听不到。
声音传播了好久才传到我的耳朵里,「简时宜,你给我清醒!」
清醒?
醒什么?
我醒着。
13
我住院了。
南溪一直陪着我。
还有一个人好像每天都要来看我,可是都被南溪拦住了。
我远远看过他几眼。
不知道他是谁。
我只认得南溪了。
今天他又来了,被南溪挡了回去。
不过今天似乎有点麻烦,为了不让他见到我,南溪都被他逼得到楼下去了。
我跑到休闲区去看电视。
平时一起跟我看电视的病友已经坐在那里了。
我看电视就只看一集,我喜欢重重复复地看女主跳崖那集。
刚开始我担心他会让我看下一集,后来在我重复播放同一集的时候,他只是转头看了我一眼,便没有说什么。
今天依旧如此,我看了两次女主跳楼的这一集,原本打算回病房了。
但想想他每天都只能陪我看这一集,怪可怜的,于是我决定给他编个故事结局。
「这个女主跳下悬崖以后,会有一个老婆婆把她捡回去,替她养伤,等她伤养好以后,老婆婆发现她长得漂亮,于是就把她卖去了青楼,赚了一大笔。」
男人转头看向我,「昨天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是,女主跳下悬崖掉落到一半,被一只仙鹤接到到天上做嫦娥的侍女。因为女主漂亮,后羿看上了她。嫦娥知道了以后,一边恨后羿出轨,一边又舍不得把女主赶出宫,于是嫦娥就把后羿杀了。」
我眨了眨眼,「我昨天就跟你说过话吗?」
他点头。
「好吧。」
我已经习惯了,我的脑子记不住事。
我被小护士叫回去吃药了。
小护士告诉我,「你的朋友好像在下面跟那个男的吵起来了。」
我把五颜六色的药吞下去,拉开窗帘往下看。
南溪确实在和那个男的吵架,看起来很激动。
小护士说,「如果你想下去看看的话,我可以陪你下去,但是只能下去一会儿。」
我摇头,「不去,南溪不让我去。」
小护士夸我,「你是我见过最听话的病人。」
14
楼下。
徐嘉野红着眼恳求南溪,「你让我上去看看时宜,可以吗?」
南溪冷眼看他,「就算你跪下求我也没有用,别忘了,是你把时宜害成这个样子的。」
徐嘉野闭上眼睛。
他不敢回想那天时宜的模样。
她不哭不闹,只是很冷静很冷静地蹲在地上。
对外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反应,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不知道那件事对她的影响会这么大。
他不过是,不过是想让她难过,想让她跟自己一样难过。
然后让她知道他跟那个苏越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是谁的替身,她要喜欢也只能喜欢徐嘉野这个人。
「求求你,让我上去看看时宜好不好?我去告诉她,这颗心就是苏越的。就算,她把我当替身都没关系。」
南溪冷笑,「你之所以报复时宜,是因为觉得时宜把你当替身,你很委屈,很生气是吗?」
「你是不是忘了,时宜不过也是被你消遣的一个替身。你甚至各种折磨她。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南溪说着眼眶红了起来,「你一个半夜三更让她出门为你做事的电话,就差点要了时宜的命!」
雨夜。
醉酒的流氓。
小巷。
简时宜被侵犯。
「如果不是还对苏越有执念,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南溪抹了把眼泪,「现在,时宜变成这个样子,你高兴了吧?是不是报复得很爽?」
「那就请你滚!以后再也不要来打扰时宜了!」
时宜被侵犯......
徐嘉野不停地摇头,踉踉跄跄地往后退,最后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时宜因为他半夜打电话戏耍她出门,被人侵犯过。
15
我又做噩梦了。
浑身酒气的人将我拖进巷子里,我拼命挣扎,他却越来越兴奋。
混合着雨水,我的衣服被撕开。
雨水滴在我的肌肤上,我不停地战栗。
我哭着祈求,「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求求你......我给你钱,求求你......」
可是我的哭诉,我的求饶,却让他越来越兴奋。
他残暴地将我最后一些蔽体的衣物撕开,然后一边掐着我的脖子,一边在我身上摇晃。
令人作呕的酒气铺天盖地朝我袭来。
如被野兽撕扯般的折磨持续了很久、很久。
我已经哭不出声,麻木地躺在肮脏的角落。
我也是脏的。
从凌晨到天光微亮。
停下,又开始。
一次又一次。
禽兽终于从我身上离开,他唾弃,「谁让你大半夜在外面瞎晃悠,活该。」
我想,死掉就好了。
......
「时宜,时宜......」
有人不停地喊我的名字。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南溪双眼通红的看着我。
「你还好吗?」她抱住我。
我才发现,我的脸已经被泪水浸湿。
我说,「还好,只是刚刚又做噩梦了。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
南溪身子僵硬,「没事,假的,都是梦。」
16
我继续在医院接受治疗。
那个男的还是每天坚持守在楼下。
不过他再也不上来烦南溪了,南溪也不用费尽心思到底去拦他。
我依旧每天去看女主跳崖的那集电视剧,陪我看电视的男人也总是会在。
我要每天绞尽脑汁地给他编故事结局,他也总是跟我说,「你昨天不是这么说。」
我才不管我昨天说了什么。
我在医院住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已经不喜欢重复看同一集电视剧了,我也记得我昨天说过什么话了。
我不再给一起看电视的男人编故事结局,然后他就问我,
「你什么时候出院?」
我摇摇头,「不知道,要问南溪。」
「那你呢?」
他说,「大概比你早一个星期。」
「哦。」
我配合所有治疗,按时吃药。
就在很普通的一天早上,所有事情在我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来。
我吃完药,看着下面日复一日过来站岗的人,平静地对南溪说,
「南溪,我想下去跟他说清楚。」
南溪愣了一下,然后眼眶泛红,「我陪你。」
我摇摇头,「不用。」
我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已经看到我了。
但是他不敢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我。
我叫他,「徐嘉野。」
他好像被定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有话跟你说。」
过了很久,他才拔腿朝我奔来。
不远的距离,而且是平地,他却摔倒了两次。
他笨拙地从地上爬起,然后站在我面前,惊慌失措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时宜,你,你都想起来了吗?」
我点头,「或许吧。」
他立即认错,扇了自己好几巴掌,「对不起,我错了,从头到尾我都不该做那些混账事。时宜,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摇头后退,「我不会原谅你。我下来是想告诉你,以后别来了,我们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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