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并不干净,石子划了顾锦觅的脚底,很疼,但是没有流血,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刺了好几下。
她也顾不上这些,只是使劲的跑。
快要到银行门口,离顾公馆只有两条街道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汽车鸣笛的声音。
司旭凤没有更衣,也没有梳洗,开车回来找她了。
他的车子拦住她时,顾锦觅心底升起了绝望。
她冷然看着他笑:“你一定很享受这样,看着我跑断了气,最后还是跑不掉,你一定充满了成就感。”
司旭凤则大怒,上前将她压在车门上。
路灯疏淡,橘黄色的光线落在他们脸上,司旭凤的眸子阴冷而绝望,他看着她:“你真的跑了。”
“我不喜欢你,司旭凤!”顾锦觅道,“我更喜欢司慕,你说的很对,我喜欢司慕那样的!”
司旭凤的呼吸,粗重而压抑。
“你可以把我强了,反正你也做得出来;你也可以像个君子,成全我和司慕。但是你别假惺惺的叫我走,又把我抓回去。你这么言而无信,让我恶心!”顾锦觅道。
司旭凤的情绪,顿时就崩溃了。
积累了一整天的怒意,全释放了出来。
他狠狠吻着她,手沿着她的衣襟滑了进去。
顾锦觅没有动。
血的气息,一阵阵钻入鼻息,她闻着血腥,好似闻到了自己心尖的血味。
她像走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一只饿狼盯上了她。
哪怕她跑得精疲力竭,最终都会沦落成狼的午餐。
狼是最有韧性的动物,它捕猎时从来不会放弃。
顾锦觅也没有哭。
她似乎明白,司旭凤会可怜她的哭,而她在利用他的同情心。
顾锦觅不想要。
他那点薄弱的同情心,顾锦觅不稀罕了。
“锦觅!”司旭凤狠狠吻过了她,呼吸激烈而痛苦,却将头埋在她柔软的青丝之间,“锦觅,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做一个你喜欢的模样”
“我不喜欢!”顾锦觅道。
司旭凤紧紧搂住她,他军装的勋章隔得她生疼。
“你做什么模样都没有用,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顾锦觅道。
司旭凤身子微颤。
他的拳头攥在紧紧的,最终却没有打在顾锦觅身上。
良久之后,司旭凤的情绪才彻底平复。
在顾锦觅说了那么多狠心的话之后,他仍是不计前嫌,把顾锦觅拖到了他的别馆。
顾锦觅就觉得,自己真是落入了一个很可怕的境地。
司旭凤软硬不吃!
回到别馆,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顾锦觅的脚只是被划了几个小口子,并未大伤,洗干净擦伤药酒就没事了。
司旭凤脱了军装,就将顾锦觅按在床上。
这次,他不止一次就鸣鼓收兵,而是折腾了顾锦觅两次。
顾锦觅告诉自己,再也不能在司旭凤面前哭,可她忍不住了,他这个人实在太恶心了。
她一哭出来,司旭凤反而安心了点,将她搂在怀里,又是哄又是亲的。
躺下之后,他也问了顾锦觅和司慕早上的事。
知道是诊脉,司旭凤并没有开心点,反正是有了肌肤接触。
他憎恨!
顾锦觅可以给别人诊脉,却独独不能给司慕。
“不许给他治病,找个理由拒绝他,否则你治好了他,我就找人暗杀他。”司旭凤道。
顾锦觅气极:“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不会有人喜欢你了吧?”
“锦觅,我不稀罕别人喜欢我,你喜欢我就成!”司旭凤笑道。
这一整天,他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
他反复警告顾锦觅。
司旭凤这一辈子最稀薄罕见的慈悲,只给了顾锦觅。
对司慕,他是不会有心慈手软的时候。他没有杀过司慕,是因为司慕和他还没有利益冲突。
一旦他看不过眼,他会下手。
“我不喜欢你!”顾锦觅转过脸,很认真道。
每次提到这个问题,她都要说得一清二楚,绝不容许司旭凤误会。
司旭凤就恨不能打她几下。
他使劲吻了她的唇。
第二天,顾锦觅才知道,南边几处军政府,都跟南京政府起了矛盾,所谓过长江驻地,其实是南京的裁军计划。
南京甚至想把他们自己的军队成为正规军。
言外之意,其他军政府的军队就是乱军。
没人会忍受。
所以,驻军计划临时撤销,司督军去了南京会晤,司旭凤暂代督军之职。
他一回来,忙好了正事就去找顾锦觅,结果看到司慕把顾锦觅接了出来。
这一整天,司旭凤的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他这辈子许是头一回这么愤然。
他应该冲进去,将司慕毙了的。
但是他忍住了。
那个瞬间,他想了很多,同时也想起他离开岳城时顾锦觅的话。
有些话听多了,就会在心中生根发芽。
顾锦觅对他避之不及,却可以和司慕约会。
早茶也算约会。
“答应我,不许给司慕治病,明白吗?”司旭凤捏住顾锦觅的下颌,说道。
顾锦觅想了想,命比嗓子要紧,若是司慕选择的话,他也会选择要命。
“好。”顾锦觅道。
司旭凤心情就不错,起身道:“走,我送一份大礼给你!”
“去哪里?”顾锦觅抬眸看着他。
他吻了下她的唇:“不远,我准备了很久,你跟我来。”
司旭凤是带顾锦觅去看房子。
前些日子,司旭凤看中了一处花园洋房,远离闹区,环境幽静,地方非常的宽敞,有网球场,有游泳池,也有个偌大的后花园。
他一眼相中,觉得格调优雅,很适合他的锦觅居住。
他花重金买下,请人重新修葺,如今院墙高筑,四周机关遍布,守卫森严,俨然是第二个军政府。
这是他给顾锦觅的窝。
他觉得顾锦觅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窝,而不是住在她父亲和继母的家里。
司旭凤的家庭和顾锦觅如出一辙,所以他格外能懂得顾锦觅的心情。
他想把顾锦觅安排在这里,以后远离城里的喧嚣,就他和她。
他带着顾锦觅去看。
下了汽车,顾锦觅就瞧见碧树掩映的亭台楼阁,十分壮观雄伟,问:“这是谁家的房子?”
“我们的。”司旭凤笑道。
顾锦觅想起那天晚上,他拿出一只很昂贵的钻戒告诉她,他不求婚,只是给她带着玩,顾锦觅记忆犹新。
现在看到房子,顾锦觅仍然不会是真正的女主人,只感觉像个巨大的金丝笼,她就是里面的金丝雀。
其他的,她一点奢望也没有。
她脸色微落,不太想看这房子。
缠枝大铁门沉重无比,司旭凤自己开了门。
门口是一条雨花石铺垫得整齐的小径,两旁种满了玫瑰花,红白相见,秾艳妖娆,将这庭院点缀得华美旖旎。
进门的三层小楼是客房,楼下的门房是宴席大厅。
绕过这栋小楼,后面则是一条很长的抄手游廊。
游廊是木制的柱子,请了老式手艺人,雕刻着游龙惊风,精致华贵;游廊的上方,藤蔓盘绕,深翠宽大的藤叶在风中摇曳,如碧浪翻滚。
游廊的尽头,才是主楼。
主楼也是三层,房舍颇多。
司旭凤牵了顾锦觅的手,推开大门,入目是满屋花梨木的家具,桌椅打磨得光滑,古朴扑面而来。
“喜欢吗?”司旭凤见顾锦觅双目放光,笑着打趣她。
自然是喜欢的。
老式的家具沉稳,用料讲究,例如这花梨木,越用越有光泽,一辈子可以不用换家具。
顾锦觅就喜欢这种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
她都能想象自己垂垂老矣时,这家具依旧铮亮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