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可皇上当时并没有多大反应,轻轻哼了声,「一个奴婢而已。」
一个奴婢而已。
我没有看他的神色,只是话语中的蔑视和不屑,让人难以忽视。
我并没觉得奇怪。
皇家人天生自带傲骨,他一直是瞧不起我的,我也一直都知道。
只是皇后到如今还以为,我在无名无分地跟着皇上。
终于,在第一场雪后,迎来了新的一年。
除夕宴会那日,会有许多朝廷重臣携家眷入宫,喜气洋洋的宴会变成了权力的角斗场。
不过那些钩心斗角的事不是我该操心的,而今年的我更加清闲。
李伯年纪大了,身上还有旧伤,经不起操劳了,皇上特赦让我陪李伯过年。
我去御膳房拿了几碟李伯爱吃的菜和一盘饺子。
「没给咱家拿壶酒啊?」他看着我只把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李伯你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少喝酒吧。」我忍不住说道。
「嘿,你倒还管教起咱家来了?」说着,他作势又要打我脑袋。
我急忙说道:「这是皇上吩咐的!」
李伯停了手,「你倒是敢把皇上搬出来,罢了罢了,咱家老了,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当真?」我高兴地问道。
「赶紧吃饭!」他无奈道。
嘴里嚼着美味,李伯却时不时叹气,我明白他在想什么。
这年夜饭是越发冷清了。
往年在王府里,有我、李伯、小侍卫十七、跑腿奴才阿成,还有和同为侍女的我唯一的好姐妹舒嘉。
我们会围在一个大桌子旁,边吃饺子边聊天,若祁王殿下从宫宴回来,还会和我们一起放烟花。
如今阿成不在了,他死在了那场众皇子夺嫡中。
在那场死伤无数的纷争里,皇子都死了三位,谁又会在乎一个不起眼的奴才。
皇上登基后,十七领了恩旨参军,跟随大军去了西北边关,至今未回。
西北的冬天比京城冷极了,不知道他那里过年可会吃饺子?
舒嘉与我同岁,是王府里最活泼灵动的姑娘,她生得漂亮,人也聪明。
连一向严苛的李伯都夸她机灵,不像我总是呆头呆脑的。
被李伯捡回去,我是在舒嘉的怀里醒来的,她给我擦干净了脸,笑眯眯地喂我喝粥。
而后来,我却亲眼看着她躺在我怀里咽了气。
我们一起跟着皇上进了皇宫,她却在一个夜晚走进了皇上的寝殿。
我是在两个月后得知此事,当我赶到的时候,她正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皇上赐了她一杯毒酒。
舒嘉流着泪,满眼悔恨,「舒然,我错了,我后悔了。」
我紧紧地抱着她,她的体温却一点点流失。
「舒然,我错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皇上面前如此失礼。
我质问他为什么!
「是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想了不该想的东西。」
「我给过她机会,留她一命,可她得寸进尺,以为拿孩子就能威胁得了我?」
我跪在地上,看着殿上那人冷漠的态度和无情的话语,我后背升起一阵凉意,握紧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缓缓走到我跟前,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蹲下来,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舒然,你可千万别学她一样,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擦干眼泪,轻轻答道:「是。」
吃完年夜饭,我扶着李伯到屋檐下看烟花。
远处的宫殿里歌舞升平,他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些朝臣免不了要斗法,陛下今晚又要头疼了。」
我笑着安慰他,「皇上是天子,怎会被那些朝臣左右,李伯您就安心吧。」
说句不能让别人听的话,李伯是把皇上当儿子看的。
他一生无子无女,想把皇上当成亲人,却碍于自己卑微,不敢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只得恭恭敬敬地放低身份,把皇上当成主子。
曾几何时,我也把皇上当成家人,可我一次次感受了他的无情,一次次见证了他的算计。
我配不上他的尊贵,他也配不上我的真情。
老人家熬不住,李伯早早就睡下了。
皇上很快散了宴会,让诸位大臣回去同家人守岁。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的宫殿口,一个个身着华丽的人走出来。
首先走出的是皇上和皇后,皇后身后的宫女抱着小皇子。
随后走出的是贤妃和淑妃,看来今日丽妃娘娘没有来参加宴会,往日她跟淑妃娘娘关系最好,两人从来都是一起的。
后面跟着婉贵人,这倒是出人意料,以她的位份不该在这个位置。
但也在情理之中,她最近正承宠,性格又很是嚣张,哪里在乎什么规矩。
再往后是柔贵嫔、惠婕妤、顺嫔、仪嫔……或许是因为距离远,平日里我又不常见她们,看着看着我也认不清是谁了。
那么多女人,皇上定然也认不清,这世间除了至亲,恐怕再也没人惦记她们了吧。
皇后娘娘要回去哄小皇子睡觉,向皇上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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