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府。
芷兰居里,稳婆,丫鬟忙作一团。
已经痛了一整天,慕晚星到现在连呻吟都变得微弱,可肚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
稳婆从房里慌忙跑出来,给站在房间外的男人磕头:“侯爷,夫人生产时血崩,您……您要保孩子还是夫人……”
一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天,大雨随着轰鸣的雷声瓢泼而下。
傅祁砚负手而立,看着屋檐上连绵不断掉下的雨线,漆黑的眼眸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里面那个女人陪了他十年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溅在傅祁砚脚边,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保小。”
两个字,穿过厚厚的门帘,清清楚楚的地落在几乎昏迷的慕晚星耳畔。
她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了那一句,保小,振聋发聩。
巨大的疼痛穿过心口,甚至痛过生子之痛。
她恨不得刚才她是晕过去的,也许就听不见这样的话!
丫鬟秀心在一旁瞬间红了眼,终于下定决心。
趁着稳婆还未回来,她割开手腕,竟从伤口处逼出一只淡金色胖乎乎的虫子!
接着,她用自己的血将虫融化。
慕晚星见此,大吃一惊,想开口阻止却嘶哑地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虚弱地摇头。
秀心将她扶起来,强行将那碗变得无色的水喂给她:“小姐,快喝下去。”
喝下那碗水,慕晚星惨白的脸上竟急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死死揪住床单,用尽全身力气!
耳边迷迷糊糊听见孩子嘹亮的哭声,她缓缓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混沌。
……
雨已经停住,屋檐上的雨滴落在青石砖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慕晚星悠悠转醒,屋内的烛火摇曳着将房里的影子拉长,无端显得寂寥。
床边,秀心趴在这里守着她,已经睡着了。
可是傅祁砚依旧是不在。
月色清冷地洒过窗沿,所有的孤寂冰冷在夜里拉长,最后化作慕晚星嘴角的苦笑。
从前,但凡她有一点头疼脑热,傅祁砚都会陪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着急。
可是现在,她为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人是会变的,可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慕晚星撑着床坐起来,浑身一瞬疼得直冒冷汗。
轻微的动静一下吵醒了秀心,秀心见她如此,脸上一急,忙扶住她:“小姐,您刚生完孩子,不宜多动。”
慕晚星轻轻握住她的手,掀开她的衣袖。
见到那已被包扎好的伤口,她心中一痛:“你怎能将本命蛊舍掉喂我?没了它,你会武功全失,身子比常人还要虚弱!”
秀心却笑得开心,拉下衣袖:“我是圣女的护卫,本就是为了你而生的,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她纯真的笑,慕晚星鼻头一酸。
其实……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这件事,秀心是知道的,可她还要这样傻。
苗疆圣女,必须终身纯洁,侍奉巫神。
所以慕晚星从小就泡着毒虫毒草炼制的药浴长大,早就不能育子。
嫁给傅祁砚这十年,她阅尽医书,才终于找到法子让自己怀孕。
只是孩子生下以后,她最多也只能再活一年了。
慕晚星敛去眼中凄然,忽然想起来问秀心:“孩子呢?”
秀心起身,将孩子的摇篮轻轻拉近了些到床边:“正睡着呢,是个小女伢。”
孩子的小脸鼓着,脸红彤彤的,看着她的一瞬,慕晚星心都软了。
她轻轻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想了想,解开襁褓,给孩子体内种下一条本命蛊。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慕晚星忙拉好孩子襁褓,门就被人打开,屋子里窜进一股冷风,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秀心,你下去休息吧。”她压低了声音,嗓子有些嘶哑。
秀心犹豫再三,才退出房间。
慕晚星抬眼看着傅祁砚,灰暗的眼眸里亮起一丝微光,她都要记不清楚傅祁砚有多久没有来过她这里了。
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夫妻,却不知何时变得比陌路人还陌生。
慕晚星的脸色平寂如水,规矩地行了个礼:“侯爷。”
说完这句,她便不再开口。
静默中,本打算忘得彻底的那句“保小”又不断的在她的脑中回响,慕晚星的眼神又幽幽暗了下去,原本涌起的一点点欢欣变得灰冷。
十年夫妻,实在可笑。
傅祁砚俊美无俦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看着慕晚星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可她说了一句侯爷后便再也没有下句,他心里便又涌起一阵烦闷。
她规矩,可着实到了极致,看了十年,着实已经到了厌倦的程度了。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淡道:“我要纳妾。”
慕晚星纤弱的身形愣在了原地,房里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温度,冷得她指尖都在颤抖。
眼前这个男人曾信誓旦旦的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如今不过才过了十年,难道他所说的一生一世就是十年吗?
慕晚星紧紧咬着唇,红了眼眶,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开口:“我不准!”
既然对她许诺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傅祁砚的眉头紧皱,本来他还自知有些对不住慕晚星,毕竟这十年,她为他做了太多。
但一辈子太长,若是一辈子守着这木头一样的人,实在是腻到乏味。
他看了一眼慕晚星,面色发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慕晚星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止不住的红了。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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