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夏眸子闪了闪,灵机一动,轻轻拉了下他的衣服。
“那你能不能和我嫂子说一下,让她平时帮我和妈妈在哥哥面前多刷点存在感,多说点好话呀?”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感觉像是说:请大红人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许文晏不知道她家里的事情,一头雾水。
“嗯?为什么要说好话?”
白知夏叹了口气,看向窗外,高楼下,风很大,将道路两旁的树枝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我爸爸对我妈妈一见钟情,当时我妈妈已经和其他人订婚了,我爸爸用了卑鄙的手段横刀夺爱娶了我妈妈,他爱我妈妈爱到骨子里,可惜他这个人太过偏执。”
“疑心太重,我妈妈只要和别的男人说一句话,他就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一腿,后面偏执欲占有欲越来越严重,直接把我妈妈关在家里不给出去,断绝了外面所有的联系。”
“但他还是不满意,病得越来越重,逐渐出现暴力倾向,打过我妈妈一次,后面就把施.暴对象瞄向了我哥哥。”
“我哥哥从记事起就被陆霆每天各种鞭打,将他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和那些老鼠、蛇等各种可怕的动物关在一起,几乎是非人的对待。”
“当时我妈妈精神上受了极大的创伤,没精力也没心情管我哥哥。”
“后面怀了我,陆霆也想要用那样的方法对待我,他认为那是一种为我们好的锻炼,其实是为了满足他的施.暴欲。”
“我妈妈死命护着我,一直到我五岁,陆霆像是暴毙般突然没了,我妈妈也就解放了,只带着我一个人去了国外外公外婆家。”
“因为她觉得哥哥长得太像陆霆了,她看着哥哥会有心理阴影。”
“一直到我在国外读完高中,也就是今年六月份,我和妈妈才回来了。”
白知夏说得很平静,眸子始终看着窗外摇摇欲坠被风摆弄的树木。
“许文晏,你说,哥哥会原谅我和妈妈吗?”
“妈妈觉得很愧疚,当时她就算保护不了哥哥,至少她还可以抱抱他,给他一点关爱。”
“可是当时的她没有,她说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就是没办法那样子去做,她说当时的自己太懦弱了,只想着逃避。”
“我记得哥哥对我很好的,要不是有他,单凭我妈妈,我根本就躲不掉陆霆那个变态的折磨。”
“有好几次,陆霆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似乎下一秒就要抓我去地下室,都是哥哥站在我面前,那个时候他也还小啊,可是他会说,别动她,冲我来……”
说到这,白知夏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稀里哗啦往下流,和之前闹着哭的不一样,这一次泪水像是开了阀门似的,簌簌往下流。
“我和妈妈是不是太自私了啊,明明后面迎来光明了,我们却没有带他一起走,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黑暗里。”
她双手抱着头,愧疚感快要将她淹没,束缚得她快要难以呼吸。
许文晏始终抱着她,听得很认真。
“你当时才五岁,没有太多意识,别怪自己了。”
白知夏摇了摇头,鼻子酸得又湿了眼眶,胸口发堵,酸意漫上了心脏,不留缝隙地包围,继而猛地收紧。
“不是的,我记得,我都记得,妈妈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我,明明哥哥更需要。”
她还记得妈妈带她走的那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妈妈带她去坐飞机,那是她第一次坐飞机。
“妈妈,不带哥哥和我们一起吗?”
赵卿瑶脸上表情是当时的她看不懂的沉重,“去两天就回来了。”
“可是哥哥一个人在家要是害怕怎么办?”
“菊姨在家啊,陈叔也在家。”她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却从眼眶里出来。
“妈妈,你怎么哭了。”
她擦了擦眼泪,“没有,是风太大了。”
五岁的白知夏眨了眨眼,那个人死了,他不在家,她松了口气,除了那个人,没人会欺负哥哥,也没人能欺负哥哥。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好吧。
她就那么坐上了去国外的飞机,而且她没有想到,当时赵卿瑶已经办好了移民,打算再也不回来,也不要哥哥。
在国外的时候,她没心没肺玩了两天,毕竟在自己家的时候,日子很压抑,没有外婆家轻松自在。
两天一到,她就闹着回家,闹着要哥哥,可是不管她怎么闹,都没用。
一直到高三,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给妈妈做思想斗争,才说服妈妈要勇敢面对。
两人才回来了,就是要给陆北宴补偿。
可是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补偿的,迟来的深情确实比草贱。
迟来总比不来好。
虽然现在的哥哥看上去并不再需要她们的关心,但她还是想要弥补,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好受点。
毕竟在白知夏看来,是她抢走了属于哥哥的母爱,因为她,哥哥才遭受这恶劣的偏心。
所以她才会想要想要帮哥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包括时染。
白知夏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许文晏再想到发小平时对陆北宴的抱怨,他开始担心她会成为第二个赵卿瑶。
每个人都会站在自己的亲人这边,这就是现实。
虽然他也被这个故事感染了,也会心疼A市的商界大佬童年竟然是这样的经历,但现在的时染何其不是当年的赵卿瑶。
他眸子眯了眯,想到时染让他办的事情。
要加快速度了。
小姑娘太愧疚了,在他怀里哭得厉害,许文晏轻轻拍着她背部。
“你哥会原谅你们的。”
白知夏抬头,很认真看他,眼睛里盈盈润润的。
“真的吗?”
许文晏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确定,只是想要安慰她。
谈起这些事情,一整天白知夏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有点郁郁寡欢。
直到傍晚的时候,她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才惊觉这一天要过去了。
她紧张着拨通了那个存了很久,打过很多遍都没接通过的电话。
电话提示音响起,每一秒都像是被延长,变得格外漫长。
直到一声“喂”。
这一天,情绪像是一只饱满的水球,稍微给它一点儿压力,便会汁液飞溅。
她吸了吸鼻子,“喂,哥哥,我在同学家,他小区被封了,我也出不去了,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那边,“嗯。”
嘟嘟嘟,挂断的忙音传来。
傍晚,门口放了一篮子的菜,这是许文晏在手机上预约统一送进来的,都是些家常食材。
看着满满一大袋的东西,白知夏不解地问:“我们能吃得了那么多吗?”
“这是三天的量。”
“哦。”
她只淡淡看了眼,就回去沙发上坐着,从抽屉下抽出一包薯片,悠闲躺在沙发上吃。
许文晏:“……”
这是养了个祖宗?
“白知夏。”
“干嘛?”
“过来。”
白知夏恋恋不舍放下薯片,穿着棉拖过去,许文晏在把食材放进冰箱里,留下了唯一的一条鱼,又抓了一把小青菜出来。
“干嘛?”
许文晏把青菜递给她,“我搞定鱼,你洗青菜,把饭也煮了。”
白知夏:“……”
“我不会。”
家里有保姆,她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确实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许文晏掀起眼皮看她,“挺懒啊。”
白知夏:“……”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她双手环于胸前,“你管我。”
许文晏舌尖顶了下脸颊,“嗯,管你,过来。”
“干嘛?”
白知夏:“……”
她意思是你管得着我吗?
不是让许文晏管她。
“教你。”
“哦。”她有些垂头丧气走过去。
许文晏将青菜放在洗菜池里,打开水龙头,一根一根清洗。
“就这么简单,会了吗?”
白知夏摇头,虽然是温水,这么冷的天,她不想弄湿手。
许文晏洗完之后,又拿起电饭锅的内胆,舀起来大半杯米。
“米,我们两个人放这么多就够了。”
“这样,洗一洗,把水倒掉,洗两次,就留这么多水,一个指节的水位。”
“把锅放进去,按下这个按钮。”
他给她演示了一遍怎么煮饭,弹了一下她的脑壳,看她一眼严肃的表情,唇角勾了勾。
“学会了吗?”
白知夏又摇头,“学不会。”
许文晏:“……”
他轻轻歪了下头看她,眸子晦暗不明,走过去将她圈在怀里,身形高大,使得压迫感极强。
“想让我一个人做?想白.嫖?”
白知夏:“……”
做顿饭至于说成这样吗?
他靠得越来越近,她身子往后缩,身后是大理石台桌,退无可退,她眨了眨眼,双手想要推开他。
“许文晏,你别离我那么近,我还在生气呢!”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她抬头,额头就能贴到他下巴。
“气什么?气我昨天没有及时听取你的诉求?”
白知夏不着痕迹白了他一眼,“什么叫没有及时,你那根本没听。”
总是在敷衍:宝宝,再等一下。
嗯,知道了。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结果呢,完全没在动作上体现出来。
宝宝?
想到这,白知夏突然脸颊泛起红晕。
昨天,他好像叫自己宝宝了。
虽然好像只有一次,还是两次的。
许文晏喉结滚动缓缓吞下,露出一个痞坏的笑。
“知道了,下次给你欺负回来,行不行?”
白知夏没懂他这个话的意思,她心思都被突然想起来的那声宝宝吸引了。
“许文晏,你昨晚叫我什么?”
许文晏愣了下,没想到她转话题这么快这么突然,还这么生硬。
“白知夏。”
白知夏:“……”
“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