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迅速自怀中掏出药囊,打开贴近孩童的口鼻。
待孩子缓了过来,沈棠将药囊给了他母亲,嘱咐她拿去多配一些,让孩子随身携带。
街的另一头,蒋城聿怔怔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一个贵妃怎能轻易出宫,还这身打扮出现在这里。
蒋城聿弃马朝沈棠奔去,哪怕认错,也不能错过。
他有很多事想问她,也有很多话想同她说……
此时一辆马车自巷口路过,片刻未曾停留。
而沈棠却凭空消失不知去向,蒋城聿呆呆定在原地,拳头松松紧紧,心中百味杂陈。
马车上,凝着将她掳上来的萧行止,沈棠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跟个拐子似的,这是要去哪儿?”
萧行止沉吟好长一声,与她卖了个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苍梧与钟灵山体相连,远远望去山脉绵延,也曾有一段美好的远古传说。
七绕八绕穿过一片美轮美奂的花海,眼前豁然开阔起来,碧蓝的水潭和天空一个颜色。
清澈见底的蓝水抚平了沈棠心中的阴霾,此刻心境也似这汪潭水般澄净。
沈棠眼中满是惊叹:“好美啊,水为什么会是蓝色?”
萧行止耐心答:“藻是什么颜色,水便是什么颜色。”
“你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沈棠定定凝着萧行止,当皇帝要读那么多书吗?天文地理,兵书史记,君子六艺……
好像他就该是无所不能的。
他回望她,眸光中闪着异样的神采:“你这话算是羡慕,还是倾慕?”
二人相视一笑,沈棠恣意的往草地上一躺:“真是臭美,不过啊……手握通天之权,后宫佳丽三千,羡慕也是真的。”
“难道你没听说,我那后宫形同虚设吗?”萧行止左手撑耳,活像个睡罗汉。
分明是不怎么端正的睡姿,由他做来却自成一种旁人无法企及的风华,沈棠有些紧张的挪开目光:“这话说与我听做什么。”
萧行止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想让你……帮我治治隐疾。”
沈棠咽了咽唾沫:“呃,若是过度,可致使肾阴虚,但你应是天生……这方面我不好亲自察看,你还是找个信得过的男医官看看吧。”
世间难得如此出色的男子,不想竟是天阉之人,加之皇室子嗣不得绵延,沈棠不由得替他深感惋惜。
迎上同情的目光,萧行止唇角颤了颤,而后眸中闪过一丝玩味,逐渐逼近了她:“这种隐秘怎能叫旁人知道,若不然……你来帮我试试?”
沈棠被逼得连连后退,险些一头栽下坡去,一只手掌精准的托住了她的后腰,滚烫的温度又热又痒。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萧行止蓦的眸色幽深,里头藏着化不开的痛色:“并非是不行,而是不能。”
在太后狠辣的手段下,侥幸出生的四个皇子中,勉强活到成人的只有他。
生来便被荣嫔抱养,幼时的萧行止有许多不能理解的地方。
为何于后宫女子而言,不是自己生的孩子都得死?为何于帝王将相而言,要如兽类配种般执念于子嗣绵长。
这些幼时不能理解的东西,在长大后渐渐明朗,但也成为了萧行止的心结。
“我不能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睡在一张榻上。”萧行止手握成拳置于唇边轻咳一声:“有一回实在没忍住吐了……是宁妃遭了殃。”
沈棠自鼻腔中呼出很长一口气,半晌不敢呼吸,见她憋得脸通红,萧行止嘴角噙着笑意:“憋得累吗?”
强压下捧腹的笑意,沈棠缓了缓情绪:“这是心里的障碍,不太好治,三年一选秀,这些年你就没遇到过中意的女子吗?”
萧行止眸光闪了闪,双眼亮的惊人:“从前的确没有,不过有也无用,我担心此毒会殃及孩子,不希望他们重蹈我的痛苦。”
“你的毒已经清了。”沈棠调整着呼吸,抚平胸腔里涌出的压抑与心疼,“往后无需再受折磨,也不会再受其桎梏。”
“谢谢你。”萧行止枕着小臂,嗓音轻软的不成字。
沈棠合上眼,享受着温和的风和清新的青草气,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萧行止认真的将她望着,眼中的温柔要将人溺毙。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沈棠舒展着手脚,只觉得身心的疲惫感去了不少。
回皇宫的马车上,萧行止细细品着茶,看似不经意的问道:“若有一日,我们与蒋城聿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你可舍得?”
脑海中闪过师父的音容笑貌,焦黑的景仲草堂,沈棠眼中骤然浮出痛意,神色寡淡得令人脊梁发寒。
“我与他,早就是不死不休了。”
暮色西沉,永平侯府。
华鸢阁中,昭华与蒋城聿正共用晚膳。
见蒋城聿用的差不多了,昭华淡淡侧目望了眼繁蕊,后者悄然退下,自袖口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房中的香炉与红烛。
烛火摇曳,暗香涌动,房内顿时充斥着旖旎的氛围。
昭华飘飘摇摇的走到蒋城聿身后,葱白的指尖轻轻挑开他的衣襟:“侯爷,今夜……陪我歇着吧?”
“不了。”蒋城聿拢好衣衫神情淡淡,“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歇着。”
蒋城聿近日多数时都歇在书房,一如今日般,处理完军务已经快三更了。
外头传来轻柔的敲门声,抬眸望去,是穿着清凉柔媚的昭华。
“侯爷辛苦了,饮一杯好歇息。”她端来一壶酒,却只拿一个杯子,斟了一半用口衔住酒杯送至蒋城聿嘴边。
软香温玉在怀,魅色梅香与记忆中的清浅药香狠狠撞在一起,蒋城聿心头蓦的有些化不开的烦闷与痛楚。
他一把推开昭华,神情淡淡似有些反感:“昭华,别忘了你是公主。”
蒋城聿丢下昭华去了长明阁,这里还维持着沈棠离开时的模样。
这一年来,他每回来此都感觉她还在,有时恍惚看见她倚在窗边看书,见他来了,面上绽开一个柔美的笑容。
有时恍惚看见她在书桌前看账本,紧紧锁着眉头,似是看得烦闷。
若非房里属于她的气息越来越淡,她好似还在这儿,从未离开过。
一年前,太后密旨让他去杀一个人,提到景仲草堂时,他才知晓太后要杀的,是沈棠的师父,更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
“棠儿为你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你却将她和她的真心践踏得不堪入目。”
“朝夕相处了七年,你怎会相信旁人的鬼话污蔑伤害她?不要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来为自己开脱,你蒋城聿,绝非良人。”
“蒋城聿,我真后悔当年把棠儿交到你手里。”
脑海中浮现出景仲最后的话语,蒋城聿嘶吼着一拳捶向床榻,眼底是化不开的痛色。
自沈棠消失后,蒋城聿也曾清醒过,在脑中还原着几次误会的经过。
每每看见她倔强而绝望的眼神,蒋城聿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冤枉了她,袒护了昭华。
但从前伤害她,惩罚她的种种真相,蒋城聿已经不想深究了。
如果真如他所想,莫说棠儿不会原谅,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翌日清晨,华鸢阁。
昭华眼中满是红丝,似是一夜未眠,繁蕊战战兢兢的立在旁边:“公主,侯爷,侯爷昨夜独自歇在了长明阁。”
“贱人!”巴掌重重落在繁蕊的脸颊,昭华面目狰狞,好似一只发狂的野兽。
繁蕊惊惧不已,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只见昭华绞紧了手里的帕子,眼中好似淬了毒。
“沈棠,你个妖妇!总有一日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与此同时,紫宸宫。
长乐与未央将赖床的沈棠挖了起来,伺候她梳洗。
轩窗外晨光熹微,沈棠目光空洞的发着呆,想不起今日为何要起这样早,听完长乐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沈棠未升贵妃前,是三妃在暂理后宫事务,昨日太后派人来传旨:“端华贵妃位同副后,在册封中宫前,理应担起后宫之责。”
于是三妃带着低阶嫔妃来晨昏定省了,说是请安,不如说是来交锋。
才走入正殿,一屋子乱花迷了沈棠的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沈棠仪态万端的在主位落座:“免礼,各位妹妹坐吧。”
十来个妃嫔皆乖乖的自己找地方坐下,偏有个长相艳丽的刺头儿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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