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当初硬逼着我娶你时,不是说自己跟外婆相依为命,我睡了你如果不娶,就是逼你们祖孙去死吗?”
程守俨凌厉的眉眼让人心慌。
冰冷的质问让苏夏初再难开口。
上辈子的她的确是那么说的,所以无从辩解。
见她垂眼不作声,程守俨只当她心虚,语气强硬几分:“你想要钱就直说,别找乱七八糟的由头,最后又惹一堆麻烦。”
说完,他拿着衣服出去洗澡。
手里的枕头突然沉重了许多,让苏夏初无力放下。
但很快,她打起了精神。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就好好把握。
只要他们没离婚,相信时间久了,程守俨总会发现她的变化和她的好。
次日。
苏夏初特意炒了两个菜程守俨爱吃的菜,想送去他办公室,缓和两人关系。
外婆见状,欣喜地帮忙盛菜:“这才对啊,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守俨是个好男人,你可不能跟他置气,等以后你俩有了孩子,一切就好了。”
闻言,苏夏初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后,要不是上次下药,程守俨根本就不碰她,自己一个人怎么怀孩子?
但她还是笑着答应:“放心吧,我知道。”
怕拎过去凉了,苏夏初找了件袄子把饭盒裹上,才抱着去程守俨办公室。
不料,刚到连长办公室门口,却听见里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守俨哥,你的字写得真好看,当初你给我写的情书,我也是一眼看着就喜欢!”
苏夏初步伐一滞,沉重地再也迈不开。
办公室的门开着,她只一抬眼,就看清了站在程守俨身边的高挑女人。
这人梳着两条又粗又亮的麻花辫,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竟然是文工团的吴英玉!
一时间,浓烈的酸涩涌上心头,堵的苏夏初发慌。
上辈子她和程守俨离婚后,听说他最后和吴英玉在一起,两人夫妻恩爱。
原来他早就喜欢吴英玉,难怪……
但现在她还没被离婚,自己还是程守俨的老婆。
抱着袄子的手慢慢收紧,危机感驱使着苏夏初,她没忍住喊:“守俨。”
程守俨闻声抬头,顿时拧起眉:“你来这儿干什么?”
疏离的口吻让苏夏初一哽。
吴英玉看了她一眼,笑着拿起桌上的书:“那守俨哥你先忙,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说完,她抱着书离开。
等人走后,苏夏初抑着胸口的钝痛走上前,仰头凝着自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低问:“这个女同志跟你什么关系?”
原以为程守俨至少会解释对方是谁,岂料他只是冷冰冰吐出句:“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气氛霎时凝固。
程守俨凝着眼前僵住般的人,做好了迎接苏夏初撒泼的准备。
毕竟,她来家属院两月,过分到恨不得连他身边的一只母蚊子都盘问。
但这次——
“……对不起,你说的对,你的工作我是不该过问。”
轻声说完,苏夏初又低头把饭盒从袄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味道应该不错,你尝尝。”
“你记得吃,我走了。”
她走的安静,像是从没来过一般。
看着桌上还热乎的饭盒,程守俨蹙着眉,眼神深沉难以捉摸。
苏夏初落寞回家,一进屋,外婆忙上前问:“咋样?守俨吃了吗?”
看着老人期盼的眼神,她强忍心酸点点头:“他很喜欢,说以后会经常回来吃饭。”
听了这话,外婆终于卸了口气:“这就好,你们安稳了,我也能放心离开。”
苏夏初愣住。
她把日子忘了,原来送自己随军的外婆今天就要回乡下了……
“外婆,要不你再多留会儿吧?”
她拉住老人枯瘦的手,舍不得放。
“我这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你爹的事儿我回去帮你处理,我要绝了他找你麻烦的心思!”
外婆拍拍她的手背:“你啊跟守俨把日子过好,争取早点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重孙才对!”
几句话,老人从家里叮嘱到车站,生怕苏夏初忘了。
可在外婆走后,程守俨一连三天都没回来,也没叫人捎个话。
漆黑的夜空飘起了雨。
看着空荡的地铺,苏夏初辗转难眠。
脑海里程守俨和吴英玉在一起的身影挥之不去,本就杂乱的心更添了分不安。
雨声渐大,苏夏初才有了些许睡意,但很快,就被一阵推门声惊醒。
程守俨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出去,借着房间昏暗的光,看见程守俨靠坐在椅子上,被淋湿的迷彩服滴着水。
他仰着头,呼吸有些沉重。
“守俨!”
苏夏初一惊,下意识想去扶他。
伸出去的手被狠狠攥住,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你怎么了?”
程守俨微抬黑眸,声音沉哑:“跟你没关系。”
苏夏初视线不由下落,才看清他肩头隐隐渗着血。
是半个月前他出任务时受的伤,怕是发炎引起了高烧。
她顿时悬了心,伸手朝他额头上摸去:“是不是发烧了?我送你去卫生所。”
话刚说完,手就被推开:“离我远点!”
苏夏初僵住,而程守俨摇晃着站起身,进了房。
手握紧又松开,男人的冷漠压得苏夏初胸口沉闷不已。
但想着他的病,看了眼外头的雨,她还是拿起伞就出去了。
半小时后,雨更大了。
苏夏初从卫生所出来,把药揣在怀里,撑着伞往家跑。
雨水渗透衣裤,冰冷就像针往骨缝里头钻,又冷又疼。
咬着不住打颤的牙,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满是泥水的路上。
刚过拐角,一个身影突然从背后窜出来把她搂住:“嫂子,白天人多,现在总能跟我亲热了吧!”
这声音是……杨虎!
愤恨骤起,苏夏初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这时,一道手电筒的光骤然照在她脸上,只听苏盈尖利的声音如雷传来——
“程连长,你看你媳妇在这儿偷男人啦!”
苏盈一嗓子几乎吼醒了整栋家属楼,窗户里纷纷探出睡眼惺忪的人。
见状,杨虎吓得一缩,推开人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苏夏初重重摔在水洼中,伞也飞了出去。
她顾不得疼痛,只小心翼翼捂着胸口的药。
忽然,一双穿着解放鞋的长腿挡住视线。
抬头望去,程守俨冷峻的脸庞让她呼吸一窒:“守俨?”
几乎是瞬间,手腕就被他扼住,踉跄跟着他的脚步被拽上了楼。
一进屋,门被“砰”的关上,巨大的响声震的苏夏初心发颤。
程守俨撒开手,深眸间翻涌着刻骨的寒意:“苏夏初,你还嫌脸丢的不够吗!”
淋了雨的衣裤沉甸甸的,却不及他不问青红皂白的斥责来的沉重。
苏夏初浑身颤抖,白着脸辩解:“守俨,我没有偷人……我怕你病重,所以去卫生所给你……”
可话还没说完,程守俨像是厌倦了她的把戏,直接冷脸进了房。
委屈压得苏夏初眼眶鼻头发酸,他连一句解释都不愿听完吗?
拿出怀里的药,她才发现擦破的掌心正渗着血,染红了包药的黄草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