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出沈幼宁对裴亦霄的真心,但裴亦霄不信,就像现在一样怀疑她是别有目的。
裴亦霄酒劲上涌,靠着沙发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似乎喊了声:“沈幼宁……”
唐北禅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蹑手蹑脚的出了包厢。
他拨通自己助理的电话:“查查司总身边沈特助的行踪。”
他挂了电话不久,又发信息给林蓓:“沈幼宁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人的生和死,皆充斥着繁琐,他怕林蓓忙不过来。
过去了将近十分钟,林蓓的回复才过来:“不用,你看好裴亦霄那个疯子,他不准我给沈幼宁立碑。”
唐北禅思索片刻,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给林蓓发了过去。
这次林蓓回的很快:“好,我知道了,谢谢。”
唐北禅收起手机,走回包厢,看着熟睡的裴亦霄,叹息道:“算了,兄弟再帮你一把。”
另一边,林蓓走进了一家颇有名誉的石材店。
她说:“麻烦你,我要给亡者立碑。”
店员面色肃穆:“小姐,节哀,请您在这边选择样式,以及写上你要在墓碑上刻的字。”
林蓓跟着她在接待室坐下,她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图案,低声道:“就这个吧。”
她想,沈幼宁生前最喜欢简约风,以后长眠的门头,也不需要太复杂。
店员递过来纸笔:“您这边写下碑上的刻字,我给师傅看看。”
林蓓想了想,在纸上慢慢写下几个字:挚友沈幼宁之墓。
裴亦霄醒来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空荡的包厢里。
他觉得头疼欲裂,从前他并不怎么喝酒,哪怕要喝,沈幼宁也会细致的把他照顾好。
从来不会有宿醉的后遗症。
裴亦霄在昏暗中坐了许久,才起身走出夜色。
司家。
司父正在和沈母说话:“你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要是跟林家联姻的事情黄了,你也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沈母脸色一白,上前抓着他的手:“怎么这么生气,上次家庭医生还说了你不能动气,我会尽快把沈幼宁送出国的。”
司父胸膛起伏了几下:“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挥了挥手,让沈母离开。
沈母一回到房间,就拨通了沈幼宁的电话,听着电话里冰冷的机械声,她咬牙切齿:“死丫头,关键时刻掉链子!”
说着,又想到那真金白银的一千万,心里顿时更埋怨沈幼宁了。
她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却永远是关机。
沈母不安稳的睡下,决心明天去沈幼宁的住处看看。
第二天,沈母早早的就出了门,去了沈幼宁的公寓。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蓓。1
“林小姐,您怎么在这?”沈母连忙迎上前去。
她心里清楚,林家可是能跟司家联姻的大户,她再怎么讨好也不为过。
林蓓抬起头来看她,脑子里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
这人,好像是沈幼宁的妈妈?
想起从前沈幼宁跟自己说过的家里事,她心里对沈母有些反感。
她想了想,说:“阿姨,你知道沈幼宁已经去世了吗?”
沈母脸上的笑猛然僵在了那里,她结结巴巴的开口:“林小姐,这……这可不能开玩笑的啊。”
林蓓忍住心里的怒气:“阿姨,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需要我带你去看看沈幼宁的长眠之地吗?”
沈母此刻整个人都楞在了那里,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沈母声音有些嘶哑:“那麻烦林小姐,带我去看看吧。”
林蓓自然不相信她有什么真心,但毕竟是沈幼宁的亲生母亲,不管如何,总该去看看的。
林蓓进来时,房间里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床边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跟地板颜色不一样的痕迹,她叫来家政帮忙清理了一下。
沈母没来之前,林蓓站在这里,心里只觉得悲伤。
这里整整齐齐的,除了换洗的衣物之外,再也找不到丝毫有人在此生存过的痕迹。
就好像,沈幼宁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没有任何喜怒哀乐。
林蓓再次看了一眼沈幼宁的小公寓,而后关上了门。
城南墓园。
前几天下过雨之后,空气清新了不少,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沈母穿梭在坟墓之间,身上寒意顿生。
几分钟后,林蓓停下了脚步。
沈母也跟着顿住,她下意识看去,眼神顿时变了。
崭新的石材上,沈幼宁的黑白照静静的镌刻其上,那时她记忆中已经有些褪色的笑容。
沈母怔怔站在墓碑前。
林蓓开口:“阿姨,你跟沈幼宁说会话吧。”
沈母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我知道了,麻烦你回避一下。”
林蓓突然觉得生气,身为母亲,沈母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平常。
她转身往远处走,心里为沈幼宁感觉愤愤不平。
就在林蓓走到墓园尽头时,她突然愣住。
墓园空空荡荡,女人凄厉嚎啕,陡然响起。
林蓓站在那里,先前的反感不见,反而有种悲哀涌上心头。
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失去才懂得后悔。
她,沈母,都是一样的人。
她闭上眼,两行泪从脸颊留下。
中午,林蓓回到家,林父看到她,眼神便冷了下来。
林蓓从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但今天,林父有种对这个女儿动手的冲动。
“订婚宴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林父盯着林蓓,想要一个解释。
林蓓身心俱疲:“爸,对不起,我不想跟裴亦霄结婚了。”
当时答应,一方面是为了报复沈幼宁,一方面也是为了家族。
可现在知晓了一切真相,她怎么能跟沈幼宁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成婚?
于心何安?
林父再也忍不住,高高扬起了巴掌。
可门外走进一个佣人,急匆匆的开口:“林董事,司总来了。”
林父放下手,忍住怒气:“让他进来。”
裴亦霄从外面走进来,对客厅内怪异的气氛恍若未觉。
他坐下,第一句话就让林家人脸色大变:“伯父,抱歉,两家的联姻要终止了。”
林父皱眉,以为裴亦霄是在意订婚宴上自家女儿没到场的事情。
“亦霄,订婚宴那天……”
裴亦霄打断他:“林伯父,此事错不在林蓓,是我个人原因,我愿意以司氏集团今年纯利的百分之三十作为补偿。”
这话说出来,不止林父,就连林蓓都愣住了。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林蓓总觉得他不是为了退婚一事付出这么多。
可她从裴亦霄无波无澜的眼神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林父沉吟片刻便点了头。
左右自己女儿也是要退婚的,裴亦霄愿意承担下这个责任,就再好不过了。
不说无商不奸,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将这份送上门来的利益拒之门外。
裴亦霄谈妥事情之后,没坐太久便离开了。
回到公司,他就看到唐北禅老神在在的坐在接待室。
裴亦霄看他一眼:“放心,婚我退了,以后我跟林蓓不会有任何关系。”
唐北禅老脸一红,觉得自己在裴亦霄面前像是无所遁形。
“现在,你可以帮我安心找沈幼宁了,钱不够尽管开口,国内国外,我都会把她带回来。”
唐北禅看着裴亦霄志在必得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后,他说:“好。”
离开司氏,唐北禅就发了信息给林蓓,约她在夜色相见。
林蓓来的不满,只是神色间的疲惫怎么都遮掩不住。
唐北禅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轻声问道:“怎么,这些天很累吗?”
林蓓随意点了点头。
唐北禅顿了顿,还是问道:“你是在哪里发现沈幼宁的?”
林蓓神色一紧:“裴亦霄跟你说的?”
唐北禅点头:“嗯,他说你让他去墓园,不过他也说,他不信,让我给他满世界的找个活的沈幼宁。”
林蓓冷笑:“疯子一个。”
唐北禅倾身:“我查证过了,沈幼宁是投海自尽,而你是在五天后收到的消息。”
“你什么意思?”
林蓓神色愣住。
唐北禅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开口ᴹᴸᶻᴸ:“既然如此,你怎么确定,躺在墓园的人一定是沈幼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