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一如三年中的冷厉。
沈亦承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只剩下冰冷的挂机声。
想到他的话,沈亦承匆匆赶去车行。
刚下车,就看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孟母正拽着陆桢的衣服:“给我钱!”
沈亦承见状,快步上前:“妈……”
她正要拉开孟母,然而却被其一把挥开,连退数步。
孟母看了一眼踉跄了几步的沈亦承,突然想到什么,嚷嚷道:“陆桢,你必须要给我钱,我女儿这条腿就是为了接你爸妈才瘸了的,你得负责!”
沈亦承闻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许久她才回过神,再次抓住孟母的手。
“妈……您别闹了,我现在就给您钱。”
孟母见目的达到,这才作罢。
沈亦承看着陆桢越渐黑沉的脸色,连忙拉着孟母离开。
她怕晚一秒,陆桢发火,真的把警察叫来。
半个小时后。
沈亦承从ATM机取出钱递给孟母:“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每月只会给您一次钱,只要您不赌,足够花。”
可孟母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数钱。
沈亦承深吸口气:“但您如果再去找陆桢,我不会再给您一分钱。”
孟母数完钱,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而后,满意的离开。
沈亦承看着她的背影,只觉满心荒凉。
深夜,沈亦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别墅。
推开门,却看见陆桢端坐在沙发上。
想到中午发生的事情,沈亦承有些愧疚。
她走上前,正要为孟母的事道歉,却见陆桢朝自己扔下一张卡。
“卡里的钱就当我买你这三年,你和我到此为止。”
沈亦承看着茶几上的卡,怔在原地。
她和陆桢相爱三年订婚三年,现在却被他一张卡打发……
沈亦承眼尾发红,声音轻不可闻:“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怎么?嫌少?”
陆桢抬头看着沈亦承,视线如刀。
沈亦承狠狠掐着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却毫无知觉,跛脚的骨头如被侵蚀一般疼痛。
她知道,要变天了。
每到下雨天,自己的跛脚就是这样的疼。
沈亦承忽然觉得心力交瘁:“你还记得,你说过要娶我吗?”
“不记得!”
陆桢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沈亦承站在昏黄的客厅,良久都没有动作。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至……
这夜过后,一连几日陆桢都没再出现。
沈亦承日日枯坐在房间里等他,却始终等不到那个不回家的人。
又一天过去。
沈亦承实在是担心陆桢,正要打电话给他,却没料到,手机此时响起。
她拿起一看,是陆桢车队的女队员俞慧。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俞慧直接开口:“出来见一面吧,关于路彦,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沈亦承听到陆桢的名字,便答应了下来。
到约好的咖啡厅时,俞慧已经坐在里面等着自己。
沈亦承走进去,坐在了俞慧对面。
“你想聊什么?”
俞慧张了张唇:“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
沈亦承看着她,没有说话。
俞慧继续说:“其实这几天路彦一直都在我家,我听着他向我诉苦,我真的很难受。”
沈亦承闻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俞慧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三年前的事情我们都清楚谁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让路彦一个人扛了三年的痛苦,难道你还想让他扛一辈子吗?”
“沈亦承,放过路彦吧!”
俞慧的话犹如当头一棒。
沈亦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厅的。
站在街口,冷风吹来,跛脚处传来蚀骨的疼痛,她却恍若未知一般。
街上人来人往,三两成群,只有她孤身一人。
这一刻,沈亦承只觉得孤寂凄凉。
是啊,陆桢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而自己这个事故里的幸存者,活该被责怪。
沈亦承缓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跛着的脚和往常一样,引来无数人的视线。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习惯了那些异样的视线,还是漠然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
本该漆黑的别墅,此刻却灯火通明。
沈亦承暗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但又转瞬即逝。
她推开门走进去,客厅空无一人,上了楼,就听到陆桢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到了门口,就看见陆桢一身赛车服,正在收拾着手中的行李。
衣柜里属于他的那一半此时空空如也!
沈亦承心下一颤:“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桢闻声,合上箱子站起身:“房子我会留给你。”
说完,他提起箱子从沈亦承身边走过,没多看她一眼。
沈亦承看着陆桢决然的身影,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伸手攥住他的衣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桢却将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掰开:“分手。”
沈亦承惨白着一张脸,跛脚又开始疼了。
她喉咙梗塞,再次开口:“分手……总该有个理由吧。”
陆桢声音冰冷:“我不爱你。”
沈亦承呆呆地看着陆桢离开的背影,挽留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这夜。
她没有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脑海中尽是这些年与陆桢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还记得两人相爱时,曾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
然而现在,他却说不爱自己。
沈亦承怎么也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窗外大雨不期而下。
沈亦承明显感觉腿比以前更疼了,然而这次她却没有吃止疼药,一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希望腿疼能够盖过心疼。
恍惚中,她陡然想起咖啡厅里俞慧的话。
是啊,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所有人都看得透,只有自己不愿意清醒……
沈亦承沉默的想了许久,最后拿起了手机。
要不,就像她说着那样放过他吧。
她想着,心如刀割,可还是慢慢打下了那句话。
“我同意了,放你自由,也祝你幸福。”
就在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突然不去看陆桢的回复。
可许久,手机却没有再响。
沈亦承慢慢睁开眼,看着消息前那红色的感叹号,心却不争气的松了口气。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可悲。
可却没有勇气再给陆桢打电话,亲口给这段感情定下结局。
别墅的灯亮了整夜。
翌日,天色将亮,沈亦承就去了车行上班。
自从脚跛了以后,她再也不能开车。可又不想离开热爱的赛车圈,就做了汽车改装师。
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沈亦承从车底出来。
因为长久维持着一个姿势,跛脚的骨头泛起刺痛,疼得她浑身都在发抖。
沈亦承连忙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了止痛药,仰头吃了下去。
这三年,她全靠这药撑着工作。
她刚把药放回,抬头就见陆桢和他的车队走进车行,后面还跟着拖车。
沈亦承本要避开他们,可她现在脚疼得特别厉害,根本走不了。
这时,车行老板却正好看到她招呼说:“沈亦承正好你手里没活,这个车你接了吧。”
沈亦承看着脸色不虞的陆桢,刚开口想要拒绝。
却听陆桢说:“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