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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齐铭坐到深夜月上枝头时，才起身洗漱。
他缓慢的躺倒床上，睡在平时林洛施睡的那边。
熟悉的气味瞬间激起了脑子的回忆。
当时两人去买床的时候，林洛施拉着他，非要在床上躺一躺。
他皱着眉看她，林洛施笑着说：“不躺躺，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陆齐铭被她说的没办法，索性陪着她躺下。
两人躺在床上，林洛施握住他的手：“长期训练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所以床一定要选好。”
“嗯，看你喜欢。”9
陆齐铭说着，闭上眼仔细感受。
她们就这样在店里睡了过去，店员也没来催过，反而关上灯让他们休息。
林洛施一觉睡醒过来，当即就决定就是这个了。
她笑着结账，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好。
没一件陆齐铭都有参与，但他并没有做什么，每次都是静静的在边上看着。
到了决定的时候，只需要说：“好”或者“不好”。
可他的沉默寡言从没让林洛施的热情退却。
家里的所有事情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
陆齐铭想着，侧身埋进枕头里。
他的思绪四处飞散，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际泛白时，陆齐铭起身去接了林母。
按照惯例，牺牲的消防员要举行送别仪式。
林母要去消防队里，拿回林洛施的骨灰。
陆齐铭站在门口，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
此时，门从里面打开，
林母身形佝偻的走出来，手上还提着一桶保温盒。
两人相陆无言。
陆齐铭往日那些安慰家属的话就卡在嘴边，咽不下也说不出。
他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扶着林母上车。
一直到队里，他们都缄默不语。
进门，陆齐铭就看着队友们都穿着火焰蓝的正装队列在操场上，满脸的悲伤和肃穆。
这时，国歌响起，沈漾手捧盖着国旗的骨灰盒走向他们。
林母泪如雨下，她原本佝偻的身体更加蜷缩，整个上半身都缩成一团。
人生的苦仿佛全部压在了这个老人身上，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接过相同的盒子。
十年前她失去了丈夫，十年后同样的原因，她失去了女儿。
陆齐铭红着眼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不停用手抚摸。
“请大家记住英雄的名字——林洛施！”

沈漾看着他，垂下手道歉：“对不起。”
闻言，陆齐铭温柔的放下林洛施的骨灰盒，而后扭动手肘，转过身对着沈漾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陆齐铭一点力道都没收，下了狠手。
沈漾的脸上顿时红肿了起来，他的手紧握成拳。
“这是第二次了，沈漾，我他妈的当时就该让你停职！”
陆齐铭满腔怒气，看着他的眼里尽是恨意：“还手啊。”
沈漾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他低下头，心里的懊悔都快要溢出来。
“还手啊！”陆齐铭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嘶吼。
沈漾握住衣领上的手，一动不动的凝视他：“当时如果你是她，你会进去吗？”9
陆齐铭眼里的恨意丝毫未减，但却也没继续动手。
“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和林医生一样的选择。”沈漾自陆自的说，“我也会选救我的妈妈，我要拼尽全力，救下所有我能救的人。”
“陆齐铭，换做是你，你也会和她一样的。”
沈漾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自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准备，灾祸是无情的，没人能在它面前例外。”
陆齐铭慢慢松开手，他转身抱住林洛施的骨灰盒，蹲在身埋头痛哭。
那哭声隐忍又绝望，路过人纷纷侧目，为之动容。
两人就这样守在病房门口，一直到急救室的灯光灭掉。
医生疲惫的出来通知：“送来的很及时，病人已经抢救了过来，渡过危险期后转到普通病房静养就好了。”
陆齐铭阴沉的表情微松，他枉陆众人各异的眼光，抱着盒子去缴了费用。
接下来林母住院的这几天里，陆齐铭一直守在医院里。
陆父陆母来探望了几次，看着他这样心疼不已。
陆母更是每天都做饭送到医院，把饭碗放在陆齐铭眼前劝说：“人死不能复生，洛施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陆齐铭沉默的吃饭，一言不发。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对外界充耳不闻。
仿佛这样就能遗忘悲伤。
“等亲家好转，我们就给洛施办葬礼吧。”陆母说着，不停的打量儿子的表情。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抱紧了盒子。
陆母暗暗叹气，给蓝染打了电话。
蓝染来时，陆齐铭已经在医院睡好几天，他眼底乌青，脸上满是胡茬。
纵然蓝染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从没看过他这幅样子。
她放轻声音，在陆齐铭身边坐下。
陆齐铭哭诉着，眼前又浮现出林洛施的影子。
她的一颦一笑，每个举动都在自己眼前回放。
“齐铭，我没有怪你。”
林洛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陆齐铭难以置信的环陆四周。
可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陆齐铭垂眸自嘲：“是幻觉吧，你怎么可能会原谅我。”
他继续自言自语，似是要把这些年来没和林洛施说的话，全部说完。
……
与此同时，蓝染将事情告诉过陆母后，立即回了家。
她猜测陆齐铭是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于是找出以前相关的心理书籍，快速翻阅。
这种心理疾病通常发生在天灾人祸、地震、车祸等重大的应急事件后。
陆齐铭自从在工厂救火，发现林洛施死去后，就出现情绪、行为紊乱的症状。
而这个症状主要包括创伤情景在大脑里反复出现，高度警觉性，对跟创伤有关的情境、事情、人都会回避。
蓝染忧心忡忡，陆齐铭要是真的是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那他就干不了消防员了。
他已经失去了爱人，要是连幼时的梦想都不能再继续坚持，她担心他会接受不了现实。
想到这，她果断打车回到医院。
不料刚到就遇见了陆父陆母。
两个老人忧虑不已，直往心理科去。
蓝染立即拉住他们：“叔叔，伯母，要是真的确诊，齐铭可能就再也做不了消防员了。”
陆家二老顿住，面面相觑。
陆母犹豫一瞬，忍不住叹息：“可现在齐铭的命更加重要啊！要是这样让他去参加救援，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受伤的人来说，都是一种不负责任。”
蓝染闻言，眉头紧皱：“让我试试吧，如果不行，我们再请别的心理医生。”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没有放下齐铭，让你给他治疗，这不是害了你吗？”陆母握紧蓝染的手：“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忍心？”
在心理咨询里有严格的职业设置，除了每周固定的治疗时间，其余时间里，医生不能和患者交互信息，聊天、约会，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