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哪一间房呢?
舅妈笑眯眯地说:「现在房间不够,等你妈妈买套大房子不就够了?买套有四五个房间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住在一起,那可热闹了。」
我妈的感动猝不及防地刹住。
我妈疑惑又真诚地说:「我买房子?我买不了房子啊。」
舅舅:「姐,你买不了我们帮你去买,我已经帮你看好了,就我们旁边的小区,四房两厅两卫,就三百多万,你给我钱,我今天就去帮你拿下。」
我妈这才明白了什么似的:「所以,你们今天叫我来看爸爸是假,想要我出钱换大房子才是真?别说三百多万,我现在手头拿出三万块都难。」
之前我妈管家里,我爸管生意,公司的钱都在爸爸那里,每个月就给我妈一万左右的生活费。
奶奶的医药费、日常花销、我的学杂费、兴趣班等等都包括在这一万里,我妈根本没钱可存。
听我妈说没钱,外婆脸上慈祥的笑容有些变味了:「老大,都是一家人,你弟弟还不是想着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怕你们娘俩在外面受欺负,就想着换套大房子,一起住着有个照应,你又不是没钱,你手里头有的是钱,给家人换套大房子你还舍不得啊?」
我妈:「妈你以为我是在装穷吗?我是净身出户。」
「你凭什么要净身出户?!」先前还说头晕而躺在卧室里的外公,突然气冲冲地跑了出来,中气十足地大声道,「你又没有偷人,在外面乱搞的是他周文诚——」
「爸,你怎么能当着星星的面说这样的话?!」我妈高吼,伸手紧紧地捂住了我的耳朵。
后面他们吵得好大声。
可我因为被妈妈护着,被她捂紧了耳朵,只听了一点点零碎。
我听到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一起唾沫星子横飞地指责我妈妈没用。
我听到他们骂妈妈是白痴蠢货没长脑子。
我还听到他们让我妈赶紧把我这个拖油瓶累赘送去还给我爸,去找我爸分财产……
我看得出来,我妈气得颤抖。
可她气得再厉害,这次她也没有再哭。
她一个人大声地怼他们一群人。
而后,她噙着泪,拉起我的手,脸色很冷地对他们说:「我算是看透了,周文诚不是个东西,可你们身为我的亲人,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从今天起,不管我日后混得好赖,我不会再回这个家,我也用不着你们任何一个人照应。」
「我往后就只有一个亲人,就是我女儿星星,我女儿也只有我一个亲人,和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再没关系!」
她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头也没回地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我想跟我妈说点开心的事。
想了半天,想起来,昨天买的彩票,好像今天下午两点开奖。
这会儿已经是午后三点多。
在公交车上我没敢吱声,下车后,我就让我妈对一下奖。
我妈拿出手机,打开彩票网站,然后掏出彩票,就要在马路牙子上对奖。
我拉起她,进了最近的公共厕所,进隔间,把门锁上,这才让她继续对号码。
我妈本来可难受了,被我这么一弄,不由得失笑:「傻星星,中彩票比被雷劈的几率还小,哪有那么好中……等等,前面四个号都对上了?第五个,也对——」
再对下去,她突然就紧捂住了嘴。
身体颤抖得厉害。
我一看她这完全不敢置信的巨大反应,再加上她头上清晰可见的欢蹦个不停的金色锦鲤,我就知道,中了。
领到奖金后,我妈决定先买辆车。
我陪我妈去选。
不管做什么,有车出行才方便。
4S 店里,撞上熟人。
我爸和那个叫彩芳的小三。
我爸是来帮小三买新车的。
看到我妈,彩芳高调地喊:「文淑媛,你是在这里打工吗?看在认识的份上,你来接待我们吧,我渴了,去给我们拿两瓶水。」
她语气里透着上位成功的自鸣得意。
我径直走到她面前:「我妈是客户,你却看成是销售,你应该是眼睛出问题了,别看车了,快去医院看看眼睛吧。」
小三脸都气歪,就要对我发作。
销售顾问及时过来,对小三又是解释又是安抚。
小三没跟我计较了,却对着我妈阴阳怪气:「文淑媛你可以啊,和我老公在一起的时候装得多老实,其实一直在藏私房钱啊,才离婚就来买车,看来还藏得不少。」
她又伸手掐我爸的胳膊:「周文诚你就是个猪脑子,她那么爽快地净身出户,你就不知道查一查。」
我爸连忙劝她、安抚她。
再看向我妈时,他脸色厉得像刀:「把你转走的钱都给我交出来!」
我妈轻挑眉,故意气他:「我和你已经离婚,就算我转过你的钱,也跟你没关系了,你现在还想讨回去?晚了。」
我妈没再理会气得要死的两人,牵上我坐上先前已经挑好的车,就去试车了。
等我们试完车回来,正准备下单时,销售顾问一脸歉意地说,我们试的这车被人提前给钱买了。
小三挽着我爸的手,到我和我妈面前嘚瑟:「这车是我们的了,这车挺贵的,你文淑媛要买得分期好多年吧?我们就不同了,我们是全款,你从我老公这儿节衣缩食省出来一点私房钱也不容易,就别打肿脸充胖子装逼了,还是去挑便宜点的吧。」
说完,她和我爸把我妈推开,带上销售顾问去办理提车手续。
我妈很喜欢这辆车。
颜色是我最喜欢的粉色,本城两家同品牌的 4S 里加起来,也就只此一辆了。
刚刚试驾的体验感也很好。
我妈要去找这店里的负责人评理。
这会儿,我爸和小三已办好手续,放了礼花拍了照,已经提车成功,两人都上车要离开了。
我一把拉住我妈,紧紧地靠到她怀里,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发颤:「妈,我们不要那辆车了,我不喜欢,我们换一辆。」
因为,小三和我爸上那辆车后,我突然又看到了一个吊着舌头脸上全是血的脏东西。
那脏东西体积庞大,整个身躯笼罩着那辆车。
殷红发黑的血从车顶往下流淌,整个车窗玻璃都被血染成黑红色,触目惊心,让人毛骨悚然。
那血越流越多,我不敢看了,把脸埋进我妈怀里。
我妈以为我是厌恶那个女人坐了那辆车,所以就不想要了,她也没有再去理论。
汽车销售为了安抚我们,给我推荐了另一款功能差不多、外表也差不多的车,给了我们很大的折扣,还多送一堆的礼物。
我妈原本都不想再在这店里买了,但看他们推荐的一款也确实不错,还给了那么大的折扣,也就买下了。
提了车,正要开走,一位汽车销售突然跑进来,急吼吼地招呼店里所有的人都快去店子对面的护城河那边去帮忙。
说是有个客户不小心把油门当刹车,连人带车地,将刚提的新车给开进护城河里去了。
我妈听到销售们议论的型号还有颜色,马上开上新车,也前往护城河。
到河边,发现翻到车里的,正是我爸和小三才提的那辆粉色的新车。
我妈怔怔地看了河里翻涌的车好一会儿后,突然伸手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余悸未消地轻拍着我的背:「还好还好,我听了星星的话,没要那辆不吉利的车,我家星星真是个福气娃。」
我妈没有再找工作。
领到奖金后,手里有了些本钱,她准备投资点什么。
前些天找工作时,她遇到了一个大学同学江隐。
江叔叔曾在我爸的公司里做过管理。
我妈怀孕,从公司退回到家庭后,江叔叔看不惯我爸管理公司时的许多专制手段,就跳槽去了别的公司。
最近他找好厂房准备单干,就撞上我妈。
他拉我妈入伙。
不用我妈出钱,只要我妈出力。
曾经一起共事过,他信任我妈的能力。
但我妈只想出资,不大想出力。
主要我妈觉得我还小,不放心我,要继续照顾我的话,她就没多少时间去公司工作。
江叔叔很爽快地同意了。
我忍不住对他说:「江叔叔,我妈运气特别好,您让我妈入股绝对生意好。」
江叔叔都听乐了:「行,借你这娃娃的吉言,等赚了钱,我给你妈妈大把大把的分红。」
江叔叔还帮我们租了一套实惠宽敞、交通也很便利的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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