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程念念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厉墨宸是真不会别的。
两人在大学时，他就只会给她送各种各样的东西，昂贵的，精美的，浪漫的。
却根本没有仔细想过她到底喜欢什么。
就像程念念喜欢豆浆油条，厉墨宸却送广式早点。
在他的眼里，喜欢就是给钱，哪怕是以亿为单位的送。
程念念的质问让厉墨宸耷下眼皮。
他唇线因为紧张而紧抿，过了会儿，只听嗓音低沉：“抱歉，可我上次送你别的，你也不喜欢……”
程念念愣了愣，想起他说的是那天早上的早餐。
她忽然觉得厉墨宸的样子有点可怜。
但不代表她会原谅他。
程念念缓缓开口：“厉墨宸，你烦不烦？”
她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一如当初厉墨宸次次如此说的时候的语气。
男人狠狠一怔，身形跟着晃了晃，像是要摔倒。
但没有。
他只是站在原地，浑身僵得一动不能动。
可见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程念念却并不在意厉墨宸的心里有多痛，毕竟她曾经也是这样被他伤害的。
她移开视线，背过了身：“不想让我更烦你，就别再来纠缠我。另外，离婚的起诉我已经重新上交法院了，厉墨宸，别再做一些没有意义的挣扎了。”
四周的寒意侵袭着厉墨宸的四肢百骸。
而程念念已然走回别墅。
将手里的酒递给酒保，抬步就要离开庄园。
见状，厉墨宸回过神连忙追了上去。
在庄园门口，他一把拉住程念念的手腕将人扯回来。
“念念，我……”
话刚出口，却听一阵快门声。
这种声音厉墨宸这几天听得太多。
他下意识用身子护住程念念，目光慌乱地在周围搜寻。
现在和他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他得让她先离开。
厉墨宸垂眸看向程念念，神情焦急：“你开了车来吗？”
程念念微顿：“开了，在那边。”
她指了个方向，但依旧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厉墨宸却没有犹豫一秒，直接脱了西装外套盖在两人身上，然后带着她往车子停着的方向跑。
解锁，开门，上车，关门，打转方向盘。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驶离庄园很远，厉墨宸提心吊胆的心情才平复些许。
他直视着前方的道路：“我送你回家？”
程念念从茫然中回过神。
她转头看向他，眉心轻蹙：“你在做什么？”
厉墨宸默了几秒，倏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扯出抹能安慰她的笑容。
可笑得却很苦涩：“你自从回国，现在名声大噪，而我……你现在和我扯上关系，对你没有好处。”
程念念愣住。
他是怕连累了她？
在他以为这一切的事情都和她脱不了关系的时候？
“我刚刚回头了。”程念念突然说，“他们大概拍到了我的正脸，所以你这样做没用。”
厉墨宸滞了下，深邃眼眸在漆黑夜色中更加冷寒。
却很久都没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程念念家的楼下，他熄了火，才缓缓转眸看向程念念。
只听厉墨宸声音低沉。
第四十六章
让程念念没想到的是，就在厉墨宸送她回家的这段时间，媒体已经将拍到的照片发到了网上。
她刚到家，谢骆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不明地望向她：“和你一起被拍到的那个人，是厉墨宸吗？”
程念念顿了顿，神色无异地点了头：“是，宴会外面太多媒体，这也避免不了。”
“你现在和他扯上关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小念。”谢骆说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动作自然地俯下身给她递拖鞋。
听到他说了和厉墨宸一样的话，程念念怔在原地，一时间没了动作。
谢骆抬眸就看见她这幅莫名可爱的发呆模样，不禁宠溺地笑笑：“怎么了？我可没有怪你，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头顶晃眼的水晶灯在他的眸底映出璀璨的光芒。
程念念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突然发问：“阿骆……你喜欢我什么？”
闻言，谢骆微怔。
他垂睫沉思了片刻，重新抬起头：“我说不出喜欢你什么，但你身上的每一个优点缺点我都很喜欢。”
话音落下，程念念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谢骆瞧着她，缓缓敛起神色，犹豫再三还是将心底一直都存在的疑惑问出了口。
“那你当初又为什么会喜欢厉墨宸？”
谢骆看不出来厉墨宸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他的外表的确是相当出众，也足够优秀，但拥有这些的不止是他。
为什么她就在厉墨宸身上栽得那么狠呢？
程念念垂下眼眸，心情无故平和，就像是在想一件已经特别久远的事情。
半晌，她平淡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他那个人……很真诚。”程念念呐呐道，“就算他后来与我吵架，也没有骗过我。”
谢骆的手下意识攥了一下。
程念念坐到沙发上，轻声说：“你知道的，现在的人都太喜欢伪装自己了。厌恶要装作喜欢，怀疑要装作相信，我不喜欢与这样的人相处。”
“只有厉墨宸，他的情绪永远都是真实的，对于做过的事也不会不承认。”
谢骆听完，眸色微暗：“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不是在伪装出来一个人设给你看呢？”
程念念摇摇头：“人可以演一时，但演不了一辈子。”
“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真诚。”
她没有说完，所以谢骆没有打断她。
“我就是这样，我再不喜欢的人，他哪里优秀我还是承认，让我去因为恩怨而是否定诋毁整个人，我做不来。”
“我夸奖一个人，并不代表我喜欢他。”
偏爱才代表喜欢。
说完，程念念突然觉得心底有什么变得清晰。
正因为她从前太爱厉墨宸，所以厉墨宸的冷淡和不耐烦她都能找到理由欺骗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人都是身在局中不自知罢了。
曾经的她是这样，现在的厉墨宸也是这样。
总觉得还可以挽回，做一些无聊透顶又极其没有意义的事情。
谢骆有些笑不出来了，但他还是强扯出抹笑，说：“看来我不该问，听完，果然还是有点嫉妒他。”
程念念侧眸看向他：“你提的问题是从前，没必要在现在代入这种情绪。”
“我知道。”谢骆点头。
可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就能不在乎的。
待程念念走进房间，谢骆再次打开手机，却再找不到一条关于她和厉墨宸的热搜。
他眸色一冷，起身走到阳台将玻璃门轻轻关上。
然后拨通了个号码。
冰冷的嘟声之后，电话接通。
第四十七章
翌日，恒晟律所。
厉墨宸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声音淡凉：“谢先生要与我见面，是为了什么事？”
“来谢厉律的。”谢骆语气轻松，却在对视上对方的目光时，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虽然他比厉墨宸小几岁，但从前在美国跟随家族应酬时，他见过的人怎么想也比厉墨宸见过的要多要难缠。
却也没让谢骆有这种被对方言语间的气势威压的感觉。
厉墨宸不为所动：“谢什么？”
谢骆淡淡一笑：“当然是谢厉律花大价钱撤照片。”
闻言，厉墨宸垂下眼，视线落在窗外：“我帮的人是念念，你没必要谢。”
“谁都一样不是吗？”谢骆仍笑着，“毕竟我是念念的男朋友，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和其他男人有联系。”
一句话，就直接将厉墨宸划入了过去式，还表明自己才是程念念的现在式。
厉墨宸脸色微沉。
谢骆却还在继续说：“除了感谢厉律，还有另外一件需要厉律配合的事情。”
“什么？”
“就是那张照片——虽然厉律花钱撤了热搜，但网上针对这张照片的言论还在发酵，并且愈演愈烈。小念她不希望你和她的婚姻关系被网友知道，所以照片中的人就不能是厉律。”
谢骆语气和缓，听着是在和厉墨宸商量。
但他句句不离程念念，其实就是没得商量。
厉墨宸想起的昨晚看到的那张照片，两个人的身形都算不上清楚，但程念念的正脸在闪光灯下暴露无遗。
而那张照片给人的感觉，浪漫得令人心都忍不住软下来。
厉墨宸搁在桌下的手彻底攥紧。
他眼神淡漠，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不是我，还能是谁？”
别人没有资格站在程念念的身边。
难不成，连一张照片都要抹掉他的存在吗？
“谁都可以，总之不能是厉律。”谢骆笑意不减，“这张照片将会给小念带来的影响，我相信厉律比我更清楚。”
厉墨宸没有立即回答。
泛蓝的天光从落地窗透进来，可偏偏厉墨宸被罩在一层薄薄的阴影里，让他的神情看起来也晦暗不明。
“念念……知道吗？”他握着钢笔的手指骨节慢慢泛白。
谢骆勾起嘴角：“当然，身为男朋友，我绝对尊重她的意愿。”
厉墨宸眼底残存的期待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散去。
良久，他冷调的声线响起：“既然她同意，那我没意见。”
在谢骆准备起身离开时，厉墨宸倏地抬起眸，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换谁？”
“厉律觉得呢？”谢骆这次的笑似乎直接蔓延到了眼底。
不用再问了，替代他的人一定是谢骆。
两个人身形相差无几，那么模糊的背影照片不细究是分不清的。
而谢骆是程念念承认的男朋友，去接她回家再合理不过，甚至别人还会夸赞他们恩爱。
谢骆离开，办公室重新归于寂静。
厉墨宸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座椅里，看着窗外，久久未动。
只要他动一下，哪怕是呼吸，身体各处都拉着扯着痛。
他昨晚还以为他和念念……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但今天谢骆就明里暗里的告诉他，他的存在，只会扰乱程念念的工作，给她带来麻烦，令她的生活变得糟糕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一张照片，都不允许厉墨宸的存在。
“砰！”
办公室内沉重一声闷响，伴随这一声响的还有玻璃碎掉和文件夹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助理听见动静，冲进办公室，脸色瞬间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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