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褪去,营地内已经有伙夫开始烧起了锅炉。
苏幼舒本想就呆在营帐内,她原先也看过话本子,一般她这样的情况,是不允许出现在阳光下的。
但随着贺时砚的离开,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吸引力将她拉扯出去,直到靠近贺时砚三步之内,才逐渐散去。
苏幼舒愕然,难道她就算成了这幅样子,也不能脱离贺时砚不成?
难不成她对贺时砚的执念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
贺时砚走到一处,因为副将的呼唤停下了脚步。
副将上前说道:“将军,丁大夫昨夜连夜做了些药丸,说是吃下能即刻止痛。”
苏幼舒心想:虽说在感情上自己和丁敏合不来,但丁敏所做之事,真正是为国效力。
她转头看向贺时砚,却见他脸色一沉,应了一声之后便朝丁敏营帐走去。
苏幼舒跟着他到了丁敏。
此刻的丁敏,脸上带着浓浓的疲倦之色,见到贺时砚还是打起精神来:“峰哥哥。”
贺时砚却没了往日的温和:“那些药丸你不能给他们。”
丁敏脸色一变:“为何?”
“你明知道这药会损害人之根本,竟还要给将士们用,我要不是念在儿时情分,治你一个下毒的罪名也不为过!”
苏幼舒陡然看向丁敏,心中逐渐涌上怒火。
丁敏却振振有词:“北疆一人之力,可敌我中原三人,你只带了十万精兵,如何能抵得过同等数量的北疆人,我下的分量不多,此战过后,好好修养便可。”
贺时砚冷眼看着她:“我再说一遍,不许用。”
丁敏咬了咬唇,突然说道:“你心里明明知道敌不过,却非要攻城,难道不是为了苏幼舒而乱了心神?”
贺时砚跟她无话可说,冷声道:“你只是一个大夫,如何制定战略,你不需要多言。”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听丁敏在他身后开口:“峰哥哥,我曾问过你,你到底有没有对苏幼舒动心,你说没有,可现在,你再问问自己,到底有没有!”
贺时砚脚步一顿,却什么话都没说,大步踏出了营帐。
苏幼舒跟在他身后,心里有些乱。
丁敏这次可算是误会了,贺时砚对她应当从没有男女之情,只是迫于皇权的压力娶了她,哪怕成亲三年,他依旧是心里没她。
苏幼舒甩了甩头,自嘲一笑,都已经天人永隔了,何必还执着于生前的情情爱爱。
如今,她日日夜夜都能看到他,也算是不错了。
一个时辰后。
贺时砚看着大军,扬起手中的旗帜:“将士们,随我出征!”
他身后,怒喝声响彻云霄。
大军开拨,没多久便兵临城下。
他们的动静不小,北疆早有安排,城楼上列开一排守城器械。
北疆首领出现在城楼之上,看着贺时砚道:“贺时砚,仅仅十万人,就想反攻,真是天真!”
贺时砚长枪点地,一字一顿:“等我攻破城门,你便会知道,此刻你的话有多可笑!”
开战之前,敌将叫阵,是兵中常有的事情。
北疆首领笑道:“可笑?你们中原的长公主都死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脸面跟我说这些?我看你还是等着你们的皇帝治你的罪吧!”
闻言,贺时砚眼眸泛起寒意,他不再多说,身后传令官瞬息挥动旗帜。
刹那间,喊杀声震天。
中原将士盯着方盾,步步逼近。
贺时砚却紧盯着城楼之上,心中疯狂思索着此刻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北疆首领手中有十万兵,却只防不打……其中蹊跷…… 铱驊
苏幼舒看着他身处战场,险象环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场攻城战持续了半日,贺时砚才叫人退了回来。
回到营中,贺时砚环视着周围将领,出声道:“庆州城内,此刻应当没什么兵力。”
众人震住,有人开口:“将军如何得知?”
贺时砚分析道:“呼明浩这个人刚愎自大,仗着北疆士兵身怀蛮力,从来不会将中原人放在眼里,但今日他一反常态紧闭城门半个人都没有派出,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
“他将大部分兵力都派出了庆州,朝最近的泗州去了。”
将士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人提出质疑:“将军,这是您的猜测。”
贺时砚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等会我们按兵不动,派出探子立即去泗州查探情况,最多一天,我们就能知晓北疆动向。”
苏幼舒听着,对眼前的战局有了些揣测。
庆州跟泗州以及远一点的凉城呈三角之势,当初设定城池时,便打着守望相助的主意。
若是北疆首领真的兵行险招派兵攻打泗州,那只需半日,庆州便能重新回到自己人手里,到时候还能擒住敌军主帅,一举两得。
此战,只能胜,若败,中原危矣。
苏幼舒想清楚之后,心里也不免紧张。
但贺时砚定下策略之后,却起身回了自己营帐。
苏幼舒本以为他是累了,却眼睁睁看着他从枕头下抽出一份信来。
上面明晃晃三个大字:和离书。
苏幼舒有些迷茫,不懂贺时砚想做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男人带着情意的呢喃:“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苏幼舒骤然愣在了那里。
原因无他,向来对她冷冷淡淡的贺时砚,此刻眼圈泛红,指腹却轻轻摩挲着和离书上,她亲笔所写的名字。
不过只是片刻,他便将那张和离书重新放进了枕头下,人也躺在了床榻之上。
苏幼舒在他不远处随意坐下,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他脸上。
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恨她的人,怎么会露出之前那样的神情。
像是怀念,像是遗憾,像是……情深似海。
苏幼舒收回了目光,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乱想。
贺时砚分明说过,此生不会爱她。
想到他当初立下的重誓,苏幼舒心底一颤。
就在她思绪飘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不知道从何而来一股灼热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