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
初冬的天已经很冷,夏晓兰搓了搓手,站在清极洞外愣愣看着天空。
青冥从她身后走出来,替她披上披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见一轮半明半隐的月亮。
“在这里站很久了,你在看什么?”
夏晓兰头也没有回一下:“等月亮变圆。”
青冥皱了皱眉,靠坐在洞外的石头上,不由瘪了瘪嘴:“这有什么好等的,你这才醒来几个月,就不能好好休养吗?”
她固执地摇摇头:“不行,等到月圆,就会有人来的。”
青冥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巫山下那条寂寂无人的路。
她从醒来便一直在等月圆,月圆了几回,却也并没有人来。
可是,她还是执着的在等,等终有一天月圆,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等到的人。
将近四年的时间,巫山又恢复了树木葱茏,只是山中的妖怪大多在四年前已经都死掉了。
侥幸生还的妖怪,也大多不会再回来了。
青冥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喜欢的东西都是宝贵的,唯一才珍贵,不然我种了满山,你回头看着不爽打坏几株,你也会觉得无妨。”
她有些气不过,但是偏生青冥说的又不无道理,她总是说不过他,只得愤愤跺了跺脚,转身回去睡觉。
月色清寂,清极洞外的杏树沐着月光。
青冥远远看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世人总觉得,他们喜欢的东西就要越多越好,但其实,是越少才越觉得弥足珍贵。
众生之所以会因为挚爱之人的死而痛不欲生,是因为他们知道,爱的人只有一个,死了便会永远失去。
所以,他们才会因失去而痛苦不堪,因失去而悔断肝肠。
而青冥永远觉得,喜欢的东西不需多,一样便足够。
……
清晨,巫山之下。
一座寺庙空空荡荡,已经布满蛛丝。
倾塌的山门只剩残垣,远处牧笛声阵阵,迎着晨光在山间的小村庄也渐渐苏醒。
“师父,这座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我们要留在这里吗?”慧宣看着一旁的贺西楼。
他有些不懂,明明有那么多寺庙,为什么师父要带他来最远,最荒凉的寺庙修行。
贺西楼看着巫山山顶的位置,当年舍利子沾染了他的鲜血以后,常慧师叔便跟他说过,他能感知到舍利的存在。
而那天见过夏晓兰以后,他便真的能感觉到了,所以一路长途跋涉,他来了巫山。
这里是他一生都不愿再踏足之地,可是她在这里,他便哪里都不愿再去。
曾有人说,世间的灵魂都是有归处的,而他的归处,就是她在的地方。
“对,我们会留在这里。”
慧宣不解:“为什么是这里?”
贺西楼摸了摸他的头却问:“慧宣,那天的糖葫芦好吃吗?”
想到那串糖葫芦,慧宣又想起那日穿白袍的姐姐,连忙点点头:“好吃!”
贺西楼再不做声,看着巫山的方向有些发愣。
她应该过得很好吧,那天,她笑起来一如既往地好看。
第十八章 阳光并不暖人
太阳懒懒挂在天边,冬日的阳光却并不暖人。
山下的村民听说这边的寺庙要重新整修,都很热情地过来帮忙。
这寺庙很小,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被收拾出来了。
贺西楼正在庙外种着一棵杏树,没有察觉身后多出来一个人。
“和尚,听吉依譁婶她们说,你以后要留在这庙里了?”夏晓兰的声音陡然响起。
他怔了好一会儿,可回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时,心中还是暗暗掀起滔天巨浪。
每每再见之时,他既是欣喜又是苦涩。
他想要一个拥抱都如此求之不得。
所有的情绪积压在一起,在开口的刹那,只变成一句:“我很想你。”
夏晓兰身形一怔,就着寺前的石凳坐下来,落日的余晖刚刚好洒在她头顶,墨色的长发仿若镀上一层金光。
她撑着头看着贺西楼:“和尚,你为什么想我?上次又为什么叫我的名字?我们认识吗?”
贺西楼紧紧攥着手,脸上却是淡淡笑着:“不认识。”
他以为,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应该早就习惯了心痛,可是只要有关于她,一切都是徒劳。
心里在默默滴着血,贺西楼甚至能听到血滴下的声音是那么清晰,连呼吸都带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