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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力看着他把外袍脱下，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准备生火。
看着高大的何胜国坐在小板凳上，生火也是带着几丝慌张，陈力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人，连生火都不会。
何胜国有些尴尬，却并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此刻与陈力平凡的相处来之不易。
陈力蹲下身，接过火折子帮忙生火：“你是哪里人？”
“京城。”
“难怪。”陈力不觉点点头，“天子脚下的人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吧。”
她并无讽意，且不说何胜国是不是京城人，就看他那一身衣服都知道肯定不会是寻常人家，跑这儿来找她师父，不知是为何。
何胜国看她轻而易举的将火生起，便捡起柴往里边儿塞：“你是哪里人？和林思鹤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
陈力无奈的看着他的动作，将他塞进去的粗柴火一根扯出来重新放进细柴：“你问题还真多。”
她直起身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语气低迷了些许：“我陈州本地人，林思鹤是我师父，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仵作。”
“师父说要去出趟远门，他走了快半月了，应该过两日就回来了。”
陈力手脚很利索，几下就将洗完锅的水舀的干干净净，这模样谁能想到她之前是堂堂王妃。
何胜国微微偏了下头，看着她衣领比一般衣服要高上几寸，遮住的地方正好是她那日自尽所割的地方。
心疼再次袭了上来，何胜国紧握着差点要伸出去将她抱在怀内的手，哑着声音又问：“顾显赟你可认识？”
“嗯？”陈力头也没抬，自顾自的洗着菜，“没听过。”
何胜国虽为七尺男儿，也不由得鼻尖泛了酸。
顾显赟对陈力曾是何其重要，那日顾显赟被斩，她惊惧到气血逆流吐血昏倒在地，甚至在那两日的夜晚，他在院外站了多久，就听了陈力哭了多久。
可现在，陈力听到顾显赟的名字就像听到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但何胜国不明白，为何陈力不记得他，不记得顾显赟，偏偏记得曾经那个教她验尸的林思鹤。
“其实你说的名字我有些耳熟，但我的确想不起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一旁的刀，看着砧板上的菜愣了，“应该说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何胜国抬着头，心仿佛也随着她的语气渐渐低迷下去。
“师父我因失血过多昏迷近两月，等我醒来时，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抚着伤口处，“师父说我是仵作，刚开始我还不信，你也知道仵作是何等低贱。”
“但跟师父去验尸时，我并未害怕，反而比师父还行云流水。”
陈力垂下头，叹了口气：“我可能就是做仵作的命吧。”
身为仵作，她已经不奢望嫁人了，为了做事更方便，她还要女扮男装。
若不是林思鹤说“活人又嘴能伸冤，可那些含冤屈死的人的冤又有谁来诉”，她还真不想做这种人人都议论纷纷的事儿。
她侧过头，原以为会看见何胜国同样不耻的眼神，可他只是紧紧的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更是多到她分不清。
“你可曾后悔？”

第十九章 知府威胁

陈力手中的动作一停，没有回答。
后悔吗？
她其实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并不喜欢现在做的事情。
那种感觉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去做了，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师父那句话而带着怜悯和混口饭吃的心。
向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多数已经有了孩子了，而这些却是她望尘莫及的事情。
良久，陈力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后悔。”
说完，她就转过头，而后瞥了眼何胜国，似乎在说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么多。
陈力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已经要把他作为贵客供着了。
简单的三菜一汤，陈力帮何胜国盛了一碗饭，道：“小家饭菜，别嫌弃。”
何胜国摇摇头，加起一口黄芽放在嘴中。
还是曾经那个味道。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吃。”
似乎被这笑容晃了下眼，陈力低头吃着饭，只觉耳朵滚烫。
心想这何胜国不笑像阎王，笑起来却比那画中人还要好看。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何胜国的习惯。
陈力也默默的吃着，时不时抬眼看对面进食尽显一副极具教养模样的何胜国。
“叩叩叩——”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的陈力差点把碗摔在地上。
她咳了几声，站起了身：“你先吃，我去看看。”
说完她便跑了过去。
门缓缓打开，知府的衙役一脸汗的喘着气：“顾，顾仵作，大人让你去府衙一趟。”
陈力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拿上东西马上过去。”
“行。”
看衙役走了，陈力关上门立刻就背起工具箱，她见何胜国也站了起来，立刻道：“你吃饭吧，吃完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也行，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等何胜国答应，她捂着儒巾就开门走了。
何胜国放下碗，望着半敞开的门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