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佛桑突然收到下人来报:“公主,太傅嫡女云筝求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她皱了下眉,朝前厅走去。
厅内,云筝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姜佛桑,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姜佛桑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云筝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姜佛桑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姜佛桑脸色一沉,就见云筝头重重磕在地上。
“骁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姜佛桑神色陡然一变。
云筝还在凄凄恳求:“骁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姜佛桑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云筝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姜佛桑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楚璟骁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云筝身前,沉声道:“筝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云筝眼泛泪光:“骁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楚璟骁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姜佛桑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楚璟骁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云小姐回府。”
云筝被带离后,楚璟骁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姜佛桑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楚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云筝,要跪到几时?”
楚璟骁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姜佛桑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楚璟骁,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姜下的诺言?
她走到楚璟骁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楚璟骁身形未动半分。
姜佛桑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姜佛桑起身,快步掠过楚璟骁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楚璟骁竟有些恍惚。
姜佛桑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姜佛桑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姜佛桑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楚璟骁,声音有些缥缈:“楚璟骁,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楚璟骁的名字,是以楚璟骁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
第5章
姜佛桑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楚璟骁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姜佛桑背影远去,半响,楚璟骁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楚璟骁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姜佛桑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楚璟骁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楚璟骁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楚璟骁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姜佛桑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姜佛桑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姜佛桑,语气较往常低沉姜多:“再有两次渡毒,楚璟骁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姜佛桑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楚璟骁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姜佛桑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
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
忽的想起了楚璟骁少年时的那句:“佛桑姐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姜佛桑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求,他此后平安顺遂。”
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就够了。
……
三日后,姜佛桑回了公主府。
刚进府门,侍女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公主,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京中已有流言……”
姜佛桑一怔,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亲自去,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姜佛桑抬眼看去,正对上楚璟骁冰冷的目光。
楚璟骁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姜佛桑。
天幕黑沉,细雨绵绵。
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她对面。
楚璟骁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脸色越发冰寒。
他厌恶开口:“怎么,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歇两天?”
这话犹如利刃,毫不客气扎进姜佛桑心里,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久久看着楚璟骁锋利眉眼没说话。
楚璟骁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心里蔓起一点烦躁。
就在他要开口时,姜佛桑开了口。
“自今日起,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她声音平静,所说之话在楚璟骁听来却异常刺耳。
楚璟骁神色陡然一厉,却听姜佛桑下一句:“三月为期,你做得到,本宫赐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