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梦坐起身,来到妆奁前坐下,看着镜中双目红肿,神色憔悴的自己,道:“你帮我梳头吧。”
“你要去哪儿?”
“我去见太后,求她为我做主,嫁给三皇子。”
姜珂影皱眉,“你可想清楚了,三皇子非是良人!”
苏如梦长叹一声,“他说我只有一条路可走,自缢以保清白,但我还有第二条路可走,便是嫁给三皇子,全将军府声名,好好活下去。”
苏如梦说着声音一顿:“为自己报仇!”
姜珂影点头:“好,我为你梳头!”
苏如梦并不像她看到的那般软弱,只用一晚上的时间,她便重新站了起来,虽然满身伤痕,但这一次站起来便不会轻易跌倒了。
姜珂影回到惠嫔那院,等到下午的时候,她才听到消息。
三皇子当真差点被皇上打死,皇后如何求都不行,还是太后扑过去要替三皇子受罚,皇上才让人住手的。而今儿一早,皇上召集大臣,严令他们不许与三皇子私下有来往,还不许三皇子再上朝,更不能议政。
此番动作,虽没有把话挑明,但已昭示三皇子被废弃了。
后来倒有些峰回路转,太后和皇上商议过后,决定废除苏如梦和七皇子的婚事,改而将苏如梦嫁给三皇子,而如苏梦还去太后那儿谢恩了。
这样一闹,三皇子反倒有了平西王府这个靠山。
这院姜珂萱和魏长意打了起来,他出招极其狠,几十个回合就将魏长意打得狼狈不堪,连连后退,再一脚扫过去,将人扫飞出去,撞到墙上。
周礼怀见姜珂萱还不罢休,忙上前拦住了他。
“老七,你要杀了他不成!”
姜珂萱收回拳头,冷嗤一声:“魏司礼果然手段高明啊,知皇上心里埋着一根针,乃是做为兄长的先太子竟与自己的未婚妻私通,因不受宠,他只能咬牙忍了,甚至在太子和那女子大婚之日,他还要带着笑脸去庆贺,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你利用这点,设计三皇子强辱了苏如梦,让皇上通过三皇子联想到先太子,于是他比我更恨,更能感同身受。”
魏长意扶着胸口起身,抹掉嘴角溢出来的血,冷冷笑道:“我解决了三皇子这个最大的绊脚石,有什么不对吗?”
姜珂萱眯眼,“你利用了苏如梦,同样也利用了我!”
“我们本就是为一个目标。”
“可老子跟你不一样,至少知道玩弄女人的感情,伤害女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很卑鄙!”
“哈,七殿下高洁,这些肮脏的事便由我来做就好,我以为你应该感激我。”
姜珂萱咬牙,“你对苏如梦当真没有一点愧疚?”
魏长意叹了口气,“还真有一点,我是没想到她竟会真的爱上我这个太监。”
过两日,到了正月二十,皇上和太后带着后宫嫔妃浩浩荡荡的离开行院回宫了。
回宫后,姜珂影和晚意调回了洛寒宫,惠嫔那边添了新的宫女。
姜珂影再次请求嫁给陆长安,太后没有答应,后来陆长安也进宫求太后赐婚,太后依旧不答应,也不放她出宫。
苏嬷嬷跟她说了一句:“这几位皇子中,太后最疼爱七殿下了,她是怕把你嫁给陆长安后,七殿下难过。”
这日,太后宫里送来了几匹江南进贡的缎子,她挑了一批给姜珂影,让她送到如梦阁去。
姜珂影抱着这一匹缎子,自后花园西南角门出去,穿过长长的甬道便到了如梦阁,敲门进去后,沿着梅树林间的小路往前走。
此时梅花已经开败,偶有几朵晚开的,依旧妍丽多姿。
梅园的雪在慢慢融化,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地皮。
姜珂影经过一岔口的时候,下意识往南看了一眼,隐隐看到一身影。她迟疑了片刻,朝着那边走过去了。
走得近了,便看到是和硕长公主站在那坟头前。
“长公主,太后让奴婢给您送缎子,等过两日好做春衣。”姜珂影行过礼道。
和硕长公主回头,冲姜珂影笑了笑,“替本宫谢过太后。”
姜珂影走上前,看着那坟头前立的墓碑,妍妍之墓,用闺中小名立碑,该是最亲近的人立的,但其实是害死她的人。
“本宫想这女子当年住在这如梦阁的时候,一定很想很想逃出去吧。”
“嗯。”
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逃到哪儿呢!
“本宫想她每日望着这高墙,一定很绝望。她恨极了那个人,却又在无数个夜里被他拥在怀里,于是那无数个夜里,她都是睁着眼睛盼着天亮。或许某次,她将一把剪刀藏在了枕头下,等那男人睡着后,她试图杀死他,却被他发觉,继而是一顿暴打。即便如此,她仍没有放弃,最终她逃出去了。”
“逃出去了?”
“躯壳留下,魂魄逃走了。”
姜珂影皱眉,和硕长公主在说坟墓里的严夫人还是她自己?
她也不会也想……
“长公主,您千万别做傻事!您要想离开,总会有办法的!”
和硕笑了一笑,“傻孩子,你想多了。”
和硕长公主自姜珂影怀里接过那匹缎子,又道:“对了,晚上你过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姜珂影不解:“现在不能说?”
和硕摇了摇头,“隔墙有耳,还是晚上吧。”
“那奴婢晚一点过来。”
伺候太后用过晚膳后,看着天色暗下来,姜珂影去了如梦阁。宫女引着她来正房西屋,她刚进去,门便自身后关上了。
屋里只点着一根蜡烛,烛火蔫蔫的,不能将整间屋子照亮。
“长公主?”她唤了一声。
这时她闻到了那股甜腻腻的味道,当下心神一凛,四下去看,见桌子上燃着一炉香,那甜腻腻的味道好像就是这香气。
她见帷幔后有人影,于是上前两步,“长公主,奴婢来……”
她话还没说完,一人突然破开帷幔冲到跟前,一下将她压到旁边桌子上。她头撞到桌子上,余光里瞥到一抹明黄。
当即,心下大骇!
第二百八十一章和硕的真实身份
皇上!
借着桌上那一点烛光,姜珂影看到压着她的正是皇上,而他眼底猩红,像是疯了一般。
“皇上!求您放开奴婢!”她忙喊了一声。
皇上瞳孔紧锁,脸色青沉,呼吸很重,手上力气很大,正撕扯着姜珂影的衣服。
“放肆!朕要宠你,便是你的福气!”
他这样子很不对!
姜珂影想到了惠嫔的宫女紫儿,再结合那股甜腻腻的味道,她一下就想通了。她要紧咬牙关,拼尽全力想推开皇上,可被禁锢的更紧了。
正在这时,屋门被踢开,姜珂萱闯了进来。
见到这一幕,他气血直冲头顶,冲上去将皇上狠狠撞了出去,头磕到了墙上。
头上的痛让皇上有了些许清明,在一摸头,手上竟有血。他看向姜珂萱,眼底已是滔天之怒,“你这孽子,竟敢伤朕,不要命了?”
姜珂萱握紧拳头,眼底隐隐已经有了杀意。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理智溃散,不让自己陷入失控中。
“您不能碰她!”
“不过一个宫女!”
“她是儿臣的女人!”
“你要与朕抢人?”
“她本就是儿臣的人,还为儿臣生下一个女儿,如此父皇您觉得合适吗?”
皇上闻言,怔了一怔,再看姜珂影,似乎这时才看清她的面容。
自然是不合适!
可皇上又怎会认错,只觉得姜珂萱在忤逆他,在臊他,“那又如何,朕想要的女人,你身为儿子就应当双手奉上,这才叫孝顺!”
“我母亲还不够?金悠还不够?您还要抢走她吗?”姜珂萱怒吼一声,“这般枉顾人伦,您让儿子如何孝顺您?”
“放肆!”
皇上穿着粗气,看着这个标记着他耻辱的儿子,伸手指着他:“当年,朕就应该让你随严家一起去死!你不是朕的儿子,你是那逆臣的儿子!”
姜珂萱低下头,“是,我姓严!”
姜珂影脑子很乱,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努力去缕清目前的情况。
皇上显然是被这股甜腻腻的味道催情了,在色中失去了理智。
那设局的是谁?
姜珂影想到惠嫔,想到宁嫔,每次出事,伴随着皇上的失控和这股甜腻腻的味道,而源头似乎在和硕长公主这儿。
是她吗?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今晚,也是她让她来的!
那姜珂萱的出现呢?
姜珂影脑子转的极快,想到什么,心下猛地一颤,设局之人的目的不在她,而是要挑起皇上和姜珂萱父子之间的战争!
姜珂影当即赶紧拉住姜珂萱。
“快认错!”她催着道。
“我救你还有错?”
“这是个局!”
姜珂萱何其聪明,刚只是被怒火冲昏了,经姜珂影一提醒,当即就明白了过来。
“晚了。”
姜珂影抿嘴,看向皇上,见他脸色阴沉,看着面前的儿子,带着厌恶和警惕,没有一丝父子之间的温情。
是啊,皇上和姜珂萱本就没什么父子之情,这一下更是将他们之间的矛盾甚至仇恨拱到了明面上。
“你倒是提醒朕了,你姓严,即便身上流着我秦家的血脉,可你骨子里只认自己是严家人!”皇上阴沉沉的盯了姜珂萱一眼,而后甩开袖子往外走,走到门口冲外面的侍卫喊道:“七皇子忤逆不孝,将他押入七皇子府,朕容后处置。”
姜珂萱眼睛眯了眯,继而转头看向姜珂影。
姜珂影也看向他,二人对视一眼。
“和硕长公主!”
二人是一齐说出来的,这一声虽然坚定,但也伴随着二人的困惑。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害姜珂萱呢?
姜珂萱身子晃了晃,苦笑道:“她一次次替我求情,为我亲自下厨,为我周全思虑,她说想当我母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真当她是了。因此对她,我全然没有设防。”
姜珂影张了张嘴,却不是该说什么。
她也困惑,不得其解。
这时两个侍卫进来,请他立即出宫。
“姜珂萱,和硕长公主不可信,东厂督公不可信,你那些兄弟也不可信,还有……还有金悠更不能信。”她着急说道。
姜珂萱嗤了一声,“那我能信谁?”
这话不是问她的,而是在自问,在自讽。
皇上怒气冲冲的走了,姜珂萱也被带走了,如梦阁重新恢复了宁静,但这宁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的。姜珂影自正屋出来,沿着梅花林间的小路往前走,一直走到那坟头前。
和硕就站在那儿,树影斑驳,让她的背影显得有些狰狞。
“我来的时候,未曾见到皇上的贴身侍卫,应该是被你打发走了吧?”
和硕背着她,淡淡道:“本宫侍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守在外面,因此每次皇上过来,习惯的将侍卫打发到远处。”
“姜珂萱是你叫来的?”
“是。”
“你想让他杀了皇上?”
“可惜。”
“可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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