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苟跪在堂前，不敢说话。
堂上，苏正坤母亲沉声叱问：“我问你，你手臂上的朱砂痣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二苟不知该怎么说。
难道要她当着婆婆的面，说成婚三年身为夫君的苏正坤却从未碰过自己吗？！
吴二苟忍不住抬头看向静坐在一旁，一身锦衣卫飞鱼服的男人。
苏正坤，薄家独子，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他剑眉星目，只端坐在那儿便像是幅画，让人垂青。
如若……不是那般冷漠的话！
吴二苟攥了攥手中丝帕：“我……”
却说不出来什么。
见她如此，薄母怒极更添失望：“自你们成婚那日我便四处求神拜佛，盼着你们能生下几个孩子，延续薄家血脉，让我能安享天年。”
“你们也总哄着我说快了，再等等。结果呢？若不是今日被我发现，你们是不是打算瞒到我死？！”
“不是的！”吴二苟忙解释，但薄母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起身由着丫鬟搀扶，缓缓走了出去。
吴二苟望着她背影，知道老人这是真伤到了心，一时间有些无措。
这时，却听身后男人冷沉的声音响起：“吴二苟，是我小瞧了你。”
吴二苟一怔，回头看来，就对上他那双含冰的眼。
一瞬，如坠冰窟。
“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吴二苟字字沙哑。
苏正坤只是站起身：“不然？”
扔下这句反问，他没再多言一句，直接拂袖离去。
吴二苟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他，掌心却只握住了一片空无……
炽夏暑天，吹来的风却冷的人打颤。
而苏正坤这一走，直到入夜也没再归来。
冬夜的凉州城，雪色染染。
吴二苟收起准备作为寿礼送给宫内贵妃娘娘的《百寿图》，刚准备唤来丫鬟问苏正坤的消息。
门扇突然被推开。
婢女小昭快步走进去，神色急切：“夫人，锦衣卫传信来，大人……出事了！”
闻言，吴二苟脑袋空白了瞬，连小昭后面的话都听不清。
她甚至没再问，直接朝着府外跑去。
小昭见状，忙跟了上去。
入夜的凉州长街静寂无声。
吴二苟一路来到拱卫司。
然而刚靠近正堂，她脚步倏然一顿。
只见堂中，苏正坤赤着的胳膊缠着带血的绷带，血迹斑驳的飞鱼服被丢在一旁。
他身旁，一抹艳红身影坐在苏正坤身侧，熟稔地为他上着药。
苏正坤觉察到了什么，抬眸看来。
瞧见吴二苟，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谁准你来的？”
吴二苟抿唇走上前：“听说你受伤了，我担心……”
“用不着。”苏正坤言语间充斥着厌烦。
吴二苟掐着手帕的指尖用力到青白，垂眸不敢再看。
倒是上药的女子开口：“那我便先离开了，阿行，下次可莫要再为我挡剑了。”
话落，她快步离去。
吴二苟抬头时，只看到她那抹背影。
片刻，她收回视线，走向苏正坤，伸手想要帮他将衣衫穿戴好。
然而苏正坤却是直接避开，嗓音透着疏离。
“不用。”
吴二苟悬空的手僵硬了几分：“她能碰，我便不能吗？”
苏正坤语气淡淡：“她与你不一样。”
第二章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是苏正坤明媒正娶的妻子，而那女子算什么呢？
吴二苟有些呼吸不畅，而心里所想的这些却也问不出口。
她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苏正坤不喜自己。
就像成婚那晚他说：“你我非良人，我亦不碰你。此后岁月，你好自为之。”
苏正坤向来言出必行，所以扔下这句话后，他便大步离去。
甚至连那一杯合卺酒，都是自己一人独饮！
想到这些，吴二苟像是吞了黄连般，满心苦涩。
“阿行，你我……”她想问苏正坤，他们当真就不会有感情，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吗？
然而，苏正坤只是起身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有事，你回府吧。”
话落，便朝堂外走去，没看吴二苟一眼。
夜风呼啸着，吹得檐角的灯笼晃动。
烛光四漫，晃的吴二苟的面容也有些不真切，却还是清晰的瞧出其中的悲伤……
又过了很久，吴二苟才回了薄府。
一整夜，她不得安眠。
吹了一夜冷风，就像是吹走了精气神。
吴二苟从一早就开始咳了起来，起初只当是着了风寒，喝了姜汤，却一直不见好。
小昭看不下去，直接请了大夫来。
探过脉，小昭将吴二苟身上的厚毯往上拽了拽，将人裹紧。
才看向大夫：“我家夫人的病如何？”
大夫没说话，眉头紧皱。
小昭有些着急：“你说话啊……”
吴二苟伸手将人拽住：“小昭！”
随后看向大夫：“抱歉，她只是着急我的身体，您有话可以直说。”
大夫叹了口气：“夫人是着了风寒，只需服几幅药就能痊愈，只是……”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瞬，才继续问：“只是夫人体内藏有一毒，日久积累，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危及性命了！”
闻言，小昭和吴二苟都是一愣。
相比起小昭的慌乱，吴二苟强装着镇定：“可知道是什么毒，如何解？”
“石斛散，此毒乃是西域石斛花所生，长年累月接触，便会中毒。”
石斛散……
吴二苟只觉得耳中一片轰鸣，死寂。
她房中便有一盆石斛花，那是她出嫁之日，母亲亲手送与自己的。
可母亲怎么会……
吴二苟手紧攥着：“有没有可能诊错了？”
大夫摇了摇头：“绝无可能。”
吴二苟心里一团乱麻，小昭瞧出来，便做主送大夫出门。
等到回来的时候，眼圈却是红的。
吴二苟看见，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小昭摇了摇头，跪在吴二苟身前，只哭，却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吴二苟攥着她手。
感受着她冰凉的掌温，小昭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大夫说您中毒太深，只有……只有三月可活了！”
闻言，吴二苟眼睫颤了颤，慢慢收回了手。
她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这样啊……”吴二苟喃声念着，双目无神。
突然，门被推开，薄母从外走进来，看着气氛悲戚的主仆两人，皱紧了眉。
“听闻你们刚刚请了大夫？”
吴二苟回过神，按下想要说话的小昭点了点头：“着了风寒，请人来看看。”
薄母点了点头：“下次直接请府医，你好歹是阿行的妻子。”
“是。”吴二苟应声着。
不管怎么说，嫁进薄府这三年，薄母待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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