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在一片焦急的呼唤声中,李承煜眼神涣散,他走向白翠,喃喃道:「冬儿她……是怎么死的?」
白翠打量着李承煜的神情,她欣赏着李承煜的脸色,就如同那是什么极度赏心悦目的画卷。
「回禀皇上。」白翠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说,「沈将军于三年前救驾,为皇上挡了刺客的一刀。
「那刀刃上带毒,无药可医。」
「不可能……冬儿为什么不来找朕……」李承煜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
「沈将军当然去找了。」
白翠笑了,眼泪却落了下来。
「可当时皇上陪着柔贵妃,说是闲杂人等一律不见,沈将军在雪中等了一夜,天明时才回来。」
李承煜没有再问白翠,他呆呆地转身,似乎想要离开这间牢房。
然而他刚踏出一步,嘴角便涌出一口血来。
「皇上!!」
他仰面倒下,口中血喷如注。
07.
天黑了。
李承煜在龙榻上睁开双眼。
映入他眼帘的是陆柔焦急的脸。
「皇上可算醒了。」陆柔端起药碗,「可吓坏臣妾了。
「听说皇上是去见白翠了?此女多年前就顶撞我,皇上尊贵龙体,还是不要与此等贱人相见了,以免气坏了身子。
「柔儿连夜找太医开了方子,为了熬药,眼睛都红了。」
陆柔拿起瓷勺,将汤药喂到李承煜的嘴边。
李承煜推开了她的手,然后长久地凝视着她。
陆柔被盯得不自在,娇羞地扶了扶鬓角:「皇上干嘛一直这么瞧着臣妾。」
李承煜突然笑了。
他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唤道:「柔儿。」
「臣妾在呢。」
「朕心中的烦闷,只有你能帮朕。」
陆柔软软道:「皇上干嘛这样说呀,明明知道臣妾一心只有皇上,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的。」
李承煜轻声道:「让你弟弟陆俊,带着大柳营出去迎敌吧。」
陆柔的脸色猛地变了。
她停顿了一瞬,扔了药碗,在龙榻前跪下。
「皇上。」陆柔的声音里立刻带了哭腔,「那羌戎人据说全都人高马大,穷凶极恶,如同狼神转世。
「俊儿是从小读诗书长大的小公子,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他,他该有多疼呀!」
李承煜面色平静,低声笑了笑:「哦?
「可是四年前,渡河一战,你弟弟和沈冬一起迎战羌戎,你当时可是给朕吹了不少枕边风,说陆俊年少有为,渡河一战没了他胜不了,让朕赐了他官爵。
「现在看来,陆俊当时恐怕连战场都没上,是躲在沈冬后面混吃等死吧?」
陆柔面色雪白。
她害怕了,李承煜的语气越平静,她就越惶恐。
「皇上……」陆柔使出了她最后一招必杀之技,她撩起袖子,手臂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皇上,陆家世代忠良,我当初怀着必死之心为皇上挡下一刀,从来无怨无悔。
「可俊儿,他是我家唯一的血脉,还请皇上怜惜他,不要派他单独去对战羌戎。」
陆柔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沈冬呢?沈冬为何还不出来?迎战羌戎一直是她的分内之事,这次大敌当前,竟敢临阵逃脱!」
李承煜笑了,他笑得很淡,但眼底带着疯狂。
他一把抓住陆柔的胳膊,轻轻抚摸上面的伤疤。
动作轻柔无比,陆柔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柔儿,你害怕你弟弟在战场上受伤,为什么觉得迎战外敌是沈冬该做的事?」
「你弟弟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身子娇弱,那沈冬呢?她一介女子,比你弟弟矮整整一个头,要练多少年的刀,才敢对着狼神般的羌戎人劈砍出去?」
陆柔害怕了,她试图从李承煜手中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
然而李承煜死死地攥着她的手不放。
「柔儿,你对朕说实话,这伤,确实是你为朕挡刀留下的吗?」
陆柔的眸中闪出无数惊慌之色,她想跪下,然而李承煜拽着她,她连跪都跪不下去。
「皇上!千真万确!」她慌了,用头叩着床榻,发出砰砰的声响,「那一日御书房中的下人,都可以为臣妾作证!」
「下人?哦,柔儿说的是除了沈冬和你外,御书房那几个负责研墨的宫女吧。
「后来,那些宫女不都出宫了吗,朕好像记得,有一个嫁的还是你陆府的管家。
「柔儿,那些宫女,每一个都是你的人吧?」
陆柔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
「真巧啊,刺客来袭,御书房里竟然都是被你打点过的人。」
李承煜轻声感叹。
他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无尽的狠戾:「柔儿,这让朕不得不怀疑了——那个刺客,不会是你们陆家安排的吧?」
陆柔拼命摇头:「皇上,绝不可能……」
下一瞬,她尖叫起来。
因为李承煜抽出了床头的金乌,直接砍在了陆柔那只满是伤疤的手臂上。
整条胳膊掉落,陆柔痛得当场就要晕过去,然而李承煜随即用刀尖顶住了她的下巴。
「再有一句谎言,朕便砍你另一只胳膊。」
陆柔吓疯了,终于开始口不择言。
「刺客……刺客是家父安排的,他说沈冬太得军心和民心,一旦成了皇后,我家的日子就会难过……
「沈冬根本是个野种,她进了宫连礼都不行,如果这等卑贱之人成了皇后,我朝必然礼崩乐坏……
「皇上,家父都是为了社稷啊……」
一刀寒光闪过,直取陆柔的咽喉。
陆柔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随即晕了过去。
然而李承煜的刀并没有从她的喉咙中刺进去,只砍在了肩上。
他疲惫地揉揉眉心,对闻声赶来的太监道:「杀了她太便宜,拖进冷宫,叫人帮她止血包扎,给水给饭,但不许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