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昙到工作室的时候,孔蔚正揣着胳膊倚在门口等。
在月光和灯光的交相辉映下,他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让人心安。
苏昙的母亲许明舟退休前是服装厂的绣工老师,孔蔚从服装学院毕业后,慕名跟着许明舟学习过一段时间的汉绣。
后来他开了自己的服装工作室,经常拿一些私人订制的活儿给许明舟赚外快。
因为性格合得来,苏昙跟孔蔚的关系一直很好。
“还没回话呢,想我了?”孔蔚帮她拉开车门,继续逗她。
“不想。”苏昙晃了晃手里的紫色盒子:“来找你改礼服。”
行,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孔蔚从她手里接过礼服盒子,揽着她的肩膀问:“见到陆忍冬了吧?”
“嗯。”苏昙脸色淡淡说:“昨晚。”
“谢顶了吗?发福了吗?”孔蔚笑着问:“有没有腰挂钥匙串,胳膊夹钱包,左手保温杯右手盘核桃?”
“当然没有。”苏昙不悦地推开了他。
天桥底下贴膜的王大爷都不兴这副装扮了好吗?
“那你麻烦大了。”孔蔚笑着挑了下眉毛。
陆忍冬颜值不掉,那这丫头怎么能放得下他。
进了工作室,孔蔚重新把灯打开,玄关灯带打出暖洋洋的光,照得展示柜里的蕾丝亮片裙在模特身上熠熠生辉。
孔蔚扯出礼服,把她推进试衣间说:“先试穿一下看看。”
裴若卿的伴娘礼服是孔蔚帮忙选的,选完后给她看过礼服图样,胸前的大V开得触目惊心,孔蔚说这叫高级感。
可是婚礼当天突发情况太多,她不想因为衣着暴露抢了新娘风头,央求再三,孔蔚才答应帮她把礼服改得稳妥一些。
孔蔚扫了一眼,知道她瘦,却没想到这么瘦。
他上前捏了捏腰部和后背盈余的布料,皱眉说:“零号礼服让你穿成僧袍了。快脱下来吧。”
孔蔚十指修长,长卷发扎成一个小尾巴立在脑后,穿针引线的时候有一股刚柔并济、雌雄莫辨的诡秘气质,吸引人想靠近他。
他比一般的男性要注重身材管理和皮肤保养,若不是看身份证,绝对猜不到他已经30岁了。
“孔蔚,我有没有说过,你认真工作的时候很帅?” 苏昙趴在他的案头,一脸谄媚。
“说过一次。”孔蔚头也没抬,手上的针在快速飞舞:
“你去参加同学婚礼喝醉了,跑我这里说再等一年,陆忍冬不回来就嫁给我,因为我工作的时候特别有魅力,就算不能睡,看着也养眼。”
苏昙笑容僵住了,额头闪过几丝黑线:“我说着玩的。”
“最好是,”孔蔚拿起剪刀切断了线头,抬眼瞥了她说:“我当时就拒绝你了。”
“哎!你一把年纪还挑肥拣瘦,我哪里配不上你?”苏昙拍了下他的班台,一脸不服气。
孔蔚不恼,重新理了下被拍得变形的礼服,轻声笑了:"你没男人要,我可是有的。"
苏昙白了他一眼,回身瘫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一些没营养的电视节目。
电视里演着狗血的偶像剧,她爱他,他不爱她却爱他。
那男明星整完了还不如陆忍冬好看,甚至比孔蔚也差不少,苏昙的手摁在遥控器上,开了关,关了开,房间里闪着忽明忽暗的蓝色光线,晃得孔蔚无法下针。
“有事说事,别拿电视撒气。”孔蔚不客气的说。
苏昙转回身来,趴在沙发沿上问:“你觉不觉得...我性格很软?”
“陆忍冬说的?” 孔蔚手停了下,抬眼看她。
苏昙摇了摇头:“是别人。他们觉得,我应该强势一点,霸道一点。”
孔蔚鼻子哼了一声,捏着针线重新伏案,语气淡淡的却格外笃定:
“这世界从来就不缺铁石心肠的人,不要改,你最难得。”
两人的关系说不准是什么,没像闺蜜那样整天黏在一起,关系却从来都不生疏。
有些不能跟裴若卿说的话,跟孔蔚倒是能说上半天。
孔蔚年长她几岁,看问题也能从男人的角度给她建议,时间久了苏昙也挺依赖他的。
就例如这次她被尹雪抢了项目的事,同样有背景的付雪晴会说,跟她开撕啊看谁横的过谁。
同在名媛圈子的裴若卿会说,让她洗干净了等着,我非找人弄她一个狠的找补回来。
只有孔蔚平静听她说完,点头说,你做得对,该忍就是要忍。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改。”苏昙扭头回去,看着一档美食节目发呆。
约莫两个小时,孔蔚改好了礼服,再次把她推进了试衣间。
待她照镜子时,自己都晃了下神。
世界上懂女人心灵美的或许有很多,可最懂女人身体美的,绝对是孔蔚。
他把V领用珍珠缝合,肩带也对应换成三串长度递进的珍珠,整件衣服变得奢华又高级。
苏昙扯着裙摆,望着镜中身段玲珑的美人,喃喃地说:
“孔蔚,我这辈子一定要穿着你做的婚纱嫁一次。”
“这就是时装的魅力,让灰姑娘产生公主的错觉,也让我的钱包越来越鼓。”
孔蔚扯开帘子,瞅了一眼面前冰肌玉骨的美人,愣了一下,倚在门边啧嘴道:
“小青梅这么漂亮,陆忍冬看见就不舍得走了吧?”
苏昙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陆忍冬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撩拨他的女生从高中那会儿就没断过,可没见他因为谁长得好看就动心的。
最重要的是,陆忍冬在国外有家有事业,说不定还有喜欢的人,在这里有什么呢,想也知道他不会留下来。
“你可以低估自己,可别低估我的手艺。”
孔蔚随手将她的长发拨到一侧,歪头看着镜子里俏丽的姑娘,懒洋洋地说:
“小朋友,过慧易夭,情深不寿,这两条说的都是你。陆忍冬如果没有留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她浅笑着点头说,我早放下了。
山高水远,相见无期,各自珍重就好了。
“你最好是。”
孔蔚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眨了眨眼:“跟我学点好的,别学着跟一个人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