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跟着姜贺去了上海，去了迪士尼。
确如他所言。
耽搁不了几日。
我们去看了烟花，在人群的阵阵尖叫声中，看着漫天飞舞的烟花缓缓消散。
像生命一样，销声匿迹。
我转头偷偷去看身边的姜贺。
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全副武装地掩饰自己。
可那一刻，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眸中的璀璨，就像他余下的人生一样，还有很多美好。
我垂眸之际，身体突然被人紧紧地抱住。
心跳很快。
我和姜贺旅游两个月，我们住在一个房间，睡在一张床上，除了第一天到长白山那晚他帮我揉胃之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手都没有牵过。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姜贺是刻意地在和我保持距离。
这一刻。
我却也伸不出手去推开他。
他抱了我许久。
烟花散去，人群散去。
工作人员开始催促游客离开。
他放开了我。
他的眼眸依旧清澈明亮，一如初见。
他弯腰，隔着口罩，亲吻着我的唇瓣。
他在我耳边说道：「苏舒，以后要好好吃饭。」
我点头，拼命地点头。
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怕我一开口，我坚持了那么多年的防线，会一瞬间崩塌。
我们回到了酒店。
我以为今晚之后，我和姜贺就结束了。
我们彼此，不会再有遗憾。
可第二天天还未亮，姜贺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因为他上热搜了——
#新晋影帝姜贺疑似劈腿，深情人设崩塌#
#姜贺携美女出游迪士尼激情拥吻#
#姜贺杨芸分手#
姜贺接了一个上午的电话，事情好像很严重。
我看到姜贺在外面阳台上抽了很多很多烟。
下午，姜贺的经纪人来到了上海。
经纪人看了我一眼，眼神可以说对我是厌恶到了极致。
他和姜贺在房间里面讨论着怎么公关。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经纪人放下狠话：「姜贺，我能把你一手捧起来，也能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不在乎！」姜贺不为所动。
经纪人气得摔门离开。
不过晚上，经纪人又回来了。
她说：「我先把她送走。」
「不准。」姜贺一口拒绝。
「姜贺，我想离开了。」我开口。
姜贺紧紧地看着我。
「我怕。」我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手指一直拽着衣角，「我想回去，卢阳还在等我。」
「你以为我们的照片现在被网上大肆传播，卢阳没有看到？！」他质问我。
我还未开口。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会负责！」
我愣了一秒。
经纪人激动了：「你负责，你怎么负责？！」
姜贺又要和经纪人吵起来那一刻。
我开口道：「姜贺，我不需要你负责，我要回去给卢阳解释。」
姜贺脸色阴冷。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姜贺想要掐死我。
可最后，他也只是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随便你！」
说完之后，转了身。
我没去看他的背影，只对经纪人说了句：「麻烦你了。」
经纪人带着我从酒店的后门离开。
那里停着一辆保姆车，我坐上去那一刻，看到了杨芸。
她看着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苏舒，当年你答应我什么了？」
11
当年我和姜贺分手的时候，答应过杨芸再也不会出现在姜贺面前。
我们三个人是高中同学。
后来大学我和姜贺一同考去了北京，杨芸也考到了北京，在北京，我们遇到了卢阳。
卢阳对杨芸一见钟情。
为了追她，卢阳主动接近我。
卢阳的性格很好，久而久之，我们反而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以至于最后，我还让卢阳帮我离开姜贺。
而杨芸虽然也是北漂，但她家里是做生意的，父母人脉很广，家境优渥。
她确定在北京发展后，她父母就给她在北京三环内买了一套房子。
甚至于她进娱乐圈，她家里人还可以给她铺路。
这样的出身跟我和姜贺有着天壤之别。
卢阳好一点，卢阳是北京土著，有房子和北京户口。
我和姜贺都来自于贫困家庭。
我爸是赌鬼，把家里所有都赌光了，甚至把我妈都给卖了。
我上初二时，我爸因为赌博欠债太多，被人活活给砍死了。
我是我奶奶带大的，考上大学后，我奶奶也生病去世了。
姜贺没有父亲，他父亲出车祸意外死亡后，他母亲带着他改嫁。
改嫁后他母亲又生了个弟弟，他母亲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她重建的家庭上，对姜贺不闻不问，他活得像个孤儿。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我和姜贺能够在一起，就是惺惺相惜。
我们都有着不太幸运的原生家庭，才会更了解彼此，才会更想用爱去温暖彼此。
所以那么多年，杨芸一直没能插足我们的感情。
尽管，她对姜贺，明示暗示过很多次。
「我早说过，你只会拖累姜贺！」杨芸看我没有说话，又愤怒地说道，「五年前，姜贺因为你在娱乐圈一直不能发展，五年后，姜贺又要因为你，重蹈覆辙吗？！」
杨芸说得很对。
五年前要不是我，姜贺在娱乐圈早就发展起来了。
他刚毕业那年被星探发现，进入了娱乐圈，他其实也纠结过，但对比起来，进娱乐圈确实更容易赚钱，换成其他普通工作，我们一辈子也别想在北京买房。
可姜贺签约经纪公司后，很长一段时间接到的都是一些微乎其微的小角色。
刚开始我一直以为是姜贺怀才不遇，毕竟他那张脸，稍微包装一下就是王炸。
后来姜贺一次拍戏受伤，我才从杨芸口中得知，姜贺因为我推掉了很多应酬，而他那张我引以为傲的脸反而成了他发展的阻碍。
很多投资方看着他那张脸就动了歪心思，他一旦拒绝就会被恶意打压。
如此两年，姜贺在没什么收入的情况下，为了维持我们的生活，还要去给剧组的主演做高难度的替身。
一次一个失误，从两米高的台子上摔了下来，差点摔断了腿。
那天在医院，杨芸直接给了我一巴掌，下一刻却又猛地跪在地上，哭着求我离开姜贺。
她说：「你只要离开姜贺，我会找资本捧红他！只要有一个平台，姜贺就可以大红大紫。」
「离开姜贺你要多少钱，你随便开，我倾家荡产都满足你。」
我问她：「一定要我离开他，你才会帮他吗？」
杨芸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是圣母，我没那么伟大。」
我看到病床上满身是伤的姜贺。
回想起我每次去剧组，看到的都是姜贺对每个人的卑微姿态。
想到这么多年，姜贺为了我住在那个寒冷的地下室……
他真的可以走更远，更远更远的。
我同意了。
但我没要杨芸的钱。
不过杨芸最后还是给了我一百万。
也就是那一百万，其实在某段时间，救了我的命。
我离开姜贺半年不到，查出了血癌。
卢阳一直以为我是因为得病才选择离开姜贺。
我没有解释。
我也不想破坏杨芸在卢阳心目中的女神形象。
我后来甚至还有些感激杨芸。
她真的让姜贺过得越来越好。
12
「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姜贺吗？」我问杨芸。
我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我。
上一次她主动找我，就已经想好了所有，让我不得不离开姜贺。
这一次也是。
她说：「苏舒，你别怪我，你自己也看到了，你和姜贺根本没办法在一起。只要外界认定了姜贺始乱终弃，他立马就会塌房。他一旦塌房，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毁约，而有些毁约是要赔偿违约金的，现在姜贺手上的合约加起来，绝对可以让姜贺赔得倾家荡产，甚至负债累累！」
「你直接说重点吧。」我看着杨芸，很淡定。
杨芸也很直接：「你出面给姜贺澄清，你说你就是姜贺口中抛弃他的人，现在姜贺发展好了，你又想要和姜贺重新在一起，但被姜贺拒绝了。」
「你不甘心，就提出了一个要求，让他陪你去一趟迪士尼看烟花，然后就不再打扰他。姜贺同意了，你却耍诈主动亲了他，以为可以挽回姜贺，不但被姜贺厌恶，没想到还演变成这种糟糕的局面。」
「现在姜贺彻底不理你了，你很后悔，所以把一切真相都说了出来，希望所有人可以相信姜贺，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听着杨芸的话，思考了许久：「就这样吗？」
「后面的公关我和姜贺的经纪公司会处理，你只要做好这个就够了。」杨芸很坚定地说道，随即又补充了句，「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
意思是，她又会给我钱。
「好。」我答应了。
五年前都没有犹豫，更何况现在，我都要死了。
我唯一的遗愿也只有，姜贺可以好好活着，可以活得很好。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录制了视频，发布在了网上。
视频一出，很快冲上了热搜——
#姜贺劈腿对象是初恋？初恋主动为其澄清#
#反转！姜贺被初恋暗算，初恋承担所有错误#
#杨芸为姜贺发声，坚定不移地相信姜贺#
也在那一刻，我接到了姜贺的电话。
「谁逼你这么做的？红姐？还是杨芸！」姜贺愤怒地质问。
红姐是他的经纪人。
在娱乐圈手段强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出了名的女魔头。
「是我自愿这么做的。」
「为什么？！」姜贺不相信，「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收了你经纪人两百万。」
姜贺在那边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到底是什么心情。
我只知道，我心痛到麻木。
好久，姜贺的口气突然平静得吓人。
他说：「我现在的身价还比不过两百万吗？撒谎都不会？」
「你经纪人说，你要是这次塌房，别说两百万了，你会赔到倾家荡产。」
「为什么不相信我？」
「人都是现实的……」
「我只要官宣我们的感情，我的深情人设还在，我不会塌房，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杨芸，但这些我的经纪公司会处理，他们不会放弃我，我现在很赚的。」姜贺声音中带着细微的哽咽。
我紧咬着唇瓣，不敢出声。
此时的我也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当年如此，现在也如此！我不是说过我会负责的吗？」姜贺失声问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口吻平淡而冷漠：「忘了我吧，我不值得。」
「呵。」他笑了。
不知道在嘲笑我，还是在嘲笑他自己。
他说：「苏舒，我这辈子，活该被你这么，一次次地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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