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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问自己有没有把她当做过家人。
而自己给出的回答只有沉默。
秦熠皓喉咙莫名有些干涩，看着凤倾羽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是，正是因为他拒她千里之外，才什么都不知道，才什么都没办法阻止。
歪打正着，凤倾羽居然说对了。
许久，秦熠皓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却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家人。”
那时候他说等做完手术告诉她，现在也算是实现了吧。

即使迟了两年，但至少还有机会说出口。

凤倾羽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秦熠皓看了眼时间，又道：“现在时间不早，你先去睡吧，衣柜里都是你的衣服，日用品也都已经让人备好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说完，秦熠皓转身就走。
凤倾羽看着他的背影，站起身按照秦熠皓说的去了左边的房间。
房间大部分的眼色全是温柔的蓝色，看上去十分养眼，凤倾羽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心安，打开衣柜拿出了睡衣，随即去浴室冲了个澡。
等出来时，凤倾羽视线却落在了梳妆台上那个小巧的摆件上。
那是一个月亮形状的摆件，看上去十分崭新，应该是秦熠皓新买的。
凤倾羽不由自主的上前，视线紧紧的黏在了摆件上。
她缓缓抬起手，克制不住的用指尖去触碰。
可当白皙指尖触碰到摆件的那一瞬，豆大的泪珠啪嗒一声砸落在了梳妆台上。
凤倾羽猛然回神，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快速收回了手。
她抬头，镜子之中的自己鼻尖与眼眶都泛着红，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淌。
凤倾羽没办法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可是却克制不住流泪。
她颤抖着手将摆件放进了梳妆台的柜子上，坐在床沿，许久，才终于平静。
……
夜色漆黑。
秦熠皓坐书桌边，修长手指夹着香烟，却并没有抽。
他从不抽烟。
正如他过往的二十六年从未撒谎一样。
烟雾袅袅上升，烟灰长长一节，堪堪挂在烟蒂上，秦熠皓却也不弹，只是任由那点火光一点一点攀上。
直到炽热温度快要烫到手指，秦熠皓才丢下。
就在这时，身边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在寂静黑夜之中格外刺耳。
秦熠皓抬手接起，耳边响起秦风衍的声音。
“你找到她了？”

======第二十三章======
秦熠皓一愣，开口问：“什么？”
电话那边的秦风衍回：“北区项目的合伙人，林曼，今天有消息传出，她的合作意向是你。”
秦熠皓蹙了蹙眉。
他的声音十分冷漠：“你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秦风衍沉默片刻，才开口：“林曼这个人很难找，现在北区那个项目是整个渝城商界盯着的肥肉，现在很多人都想要吃下，你能联系上她，我很意外，说明你的能力的确不错，至少比我想象的要好。”
“不过你的公司才起步两年，熠皓，你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是你终归姓秦，别和家里抢这个项目。”
秦熠皓只是静静的听着。
可是电话那头好像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去，秦熠皓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公司好，所以打电话过来问我要林曼的那个项目？”
秦风衍的声音低沉：“是，你应该知道，秦氏集团是爸的心血，就算你和我置气，也应该把这个项目给秦氏。”
秦熠皓嗤笑了一声，语调有些嘲讽：“秦风衍，我有的时候在想，到底是你病了二十多年还是我病了二十多年。”
“世界上所有的资源都是对等的，有人得到就要有人失去。我还以为这个道理你一直都明白，毕竟从小到大，你一直都非常遵守这个游戏规则不是吗？也正是因为这个规则，你才害怕我好起来。”
秦熠皓的声音回荡在车内，那边却久久不出声。
许久，秦风衍才开口：“秦熠皓，你非得这样吗？”
“林曼给我上了三年金融课，你也知道，那时候我的身体不好，不方便出门，时间很多。不过可能因为你不常回家的原因，不知道这件事。”秦熠皓笑了一声，接着说，“秦风衍，我让你让的已经够多了，整个秦氏集团我都让给了你。”
“人要有感恩之心。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秦熠皓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在了一Ns边，不得不说，原本因为撒谎有些烦闷的情绪在接了这通电话之后莫名好了点。
他无意要看秦风衍吃瘪，但是对于喜欢自己找不痛快的行为，偶尔看看能纾解许多情绪。
秦熠皓掐灭了烟灰缸里的香烟，房间内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
翌日，医院。
秦熠皓带着睡眼惺忪的凤倾羽走进了医院。
现在还是清晨，医院里并没有多少人。
医生看见来人是秦熠皓，立即起身：“小秦总，你来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秦熠皓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不是我，想请你给我妹妹做个详细体检。”
站在他身后的凤倾羽上前了两步，医生的视线落在了凤倾羽的身上，点了点头：“好，您跟我来吧。”
凤倾羽答应了一声，正准备和医生过去，身后的秦熠皓却忽然出声。
“你配合医生做个体检，有哪里不舒服立马说。”
凤倾羽眨了眨眼：“知道了，哥。”
等凤倾羽跟医生离开，秦熠皓就在走廊上等候。
详细体检的时间并不短，等检查结束已经是中午。
医生将秦熠皓请进了办公室，将那沓报告递给了秦熠皓：“小秦总，这是所有的检测结果。”

======第二十四章======
秦熠皓接过，就听医生的声音又响起。
“林小姐她一切指标都非常正常，胃部有少量癌细胞，但是只要吃药就能抑制。”
闻声，秦熠皓一顿。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报告单，详细的翻阅过后又看向了医生：“确定没事吗？”
医生点了点头：“真的没事，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算作痊愈的状态了，从临床病例上来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而且现在国内的抗癌药物已经非常完善，基本上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但是平时还是要注意饮食健康，尽量避开刺激性食物。”
秦熠皓松了一口气。
他偏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凤倾羽，缓缓出声：“知道了吗？”
凤倾羽忽然被问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啊？好。”
做完这一切，秦熠皓带着凤倾羽走出了医院。
凤倾羽也没有说话，只是乖巧的跟着秦熠皓上了车，等司机启动了引擎，凤倾羽才看向了他。
“哥，你为什么总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
秦熠皓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顺着凤倾羽的问题去想，却找不到答案。
末了，秦熠皓最终只说出了三个字：“习惯了。”
凤倾羽闷闷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奇怪，秦熠皓从来都没有过问过这两年里她的生活。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就是在刘姨的店里，也没有什么好过问的。
可是联想到刚刚秦熠皓说他习惯了，凤倾羽心中又莫名涌上阵奇异情绪。
什么样的人才会习惯了冷冰冰呢？
一定是因为他感受到的也一直是冷冰冰的。
想到这里，凤倾羽又再次看向了秦熠皓：“哥，我之前在刘姨店里的时候去过一次医院。”
“当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还和我说我很幸运，能够躲过癌症，刘姨还庆幸了好长一段时间。”
说到之前的事，凤倾羽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刘姨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年轻的时候和她的丈夫很相爱，可惜出了一场意外，她的丈夫过世了，在这之后她也就没有再找，而是自己一个人维持着自己的生计，现在老了没有儿女，她却也不后悔。”
凤倾羽像是想到了那位收留她的老人，眉眼变得温柔起来。
“刘姨包的馄饨很好吃，我从来都吃不腻，而且除了医院里的病人和家属，还有很多周边小区的人会来店里买馄饨。就连小猫都会每天过来要吃的。”
凤倾羽的声音清澈，尾调稍稍上扬，是独有的朝气与甜美。
这让她不管说什么，听的人都会十分津津有味。
就连司机都忍不住抬眸从后视镜之中看了几眼凤倾羽。
凤倾羽越说越多：“那只猫我经常喂它，有的时候客人吃剩的我都会给它，要是没有的话我就会趁着刘姨不注意偷偷下两个，然后给它吃。”
“我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
凤倾羽还没有说完，秦熠皓却直接出声打断：“好了。”
她呆愣片刻，唇瓣微张，将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凤倾羽缓缓抬眸，看着秦熠皓冷峻的眉眼，一时间有些忐忑：“怎……怎么了？”
秦熠皓闻声，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太吵。”
闻言，凤倾羽闭上了嘴。
她不安的移开了视线，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多时，车辆缓缓停靠在了路边。
凤倾羽跟着秦熠皓下了车，回到家之后她也没敢再和秦熠皓说话，只是目送着秦熠皓进了书房。
直到秦熠皓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凤倾羽这才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客厅之中一片寂静，凤倾羽靠在沙发上，心中十分紧张。
她被讨厌了吗？
黄昏将至，书房的门终于打开，秦熠皓走了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凤倾羽，声音十分低沉。
“凤倾羽，你的心脏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五章======
秦熠皓的问题凤倾羽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的胸口上看了一眼，又抬眸看向了秦熠皓，十分疑惑：“我的心脏？”
“什么我的心脏怎么回事？”
秦熠皓微微蹙眉，看着凤倾羽疑惑的神情，一时也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
他只好作罢：“没事。”
说完，秦熠皓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书桌前坐下，看着那份体检报告，心中疑窦丛生。
先不说凤倾羽的胃癌到底是怎么好的，捐献心脏后的死亡率有多高也先暂时按下不提……
秦熠皓的视线落在了报告上的那行大字：并未进行过大型手术，身体体征正常，心率血压平稳。
她没有经过手术？
那自己的心脏源是从哪里来的？
按照秦家的本事，但凡能够找到附和他的心脏源，都不会让凤倾羽上手术台。
毕竟秦家在渝城的名声那么大，怎么会冒着风险做这种事。
思绪混杂在一起，秦熠皓根本就理不清楚。
脑海中闪过凤倾羽的面容，秦熠皓更加烦闷。
凤倾羽还活着，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可是她的身体，这根本就没有办法能解释。
秦熠皓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他直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可是无论怎样都找不到头绪。
这整件事听上去都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围。
凤倾羽得了癌症，然后签下了心脏捐献书，在手术过后消失。
然后被自己找到的时候，她的体检报告一切正常，也没有大型手术创口。
许久，秦熠皓终于放弃了依靠这些破碎信息拼凑出事情真相的想法，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的接通，助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秦熠皓冰冷声音响起：“帮我去查清楚凤倾羽动手术的那家医院，从她进手术室里的那一刻到出来，然后去了哪里，我全部都要知道。”
助理听秦熠皓的情绪不好，立即答应：“好的。”
电话挂断，秦熠皓心中却莫名堵塞。
他将手机搁置在一旁，随即躺在床上阖上了眼。
……
傍晚。
天气转凉，天黑的越来越早。
凤倾羽就这样一直在客厅里坐着，知道厨房的阿姨声音响起：“小姐，吃饭吧。”
她猛然回神，先是应了一声，随后站起身走到了秦熠皓的房间门口顿了顿。
犹豫半晌，凤倾羽还是敲了敲门。
片刻过去，门内没有半点声响，凤倾羽蹙了蹙眉，下意识的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正准备出声，抬眸却又闭上了嘴。
秦熠皓躺在床上，闭着眼，胸膛的起伏很小。
他的睡颜很安静，即使看上去往日的疏离感半分没少，但是失去了眼神和言语的加持，已经算是柔和了不少。
她站了一会儿，朝前走去，轻轻的拍了拍秦熠皓的手臂。
下一秒，秦熠皓倏然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凤倾羽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该吃晚饭了，哥。”
秦熠皓蹙了蹙眉，半晌才恢复了清醒。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嘶哑：“我还以为你会自己先吃。”
凤倾羽摇了摇头，看向秦熠皓的眼神十分清澈：“本来想着要不要让你睡一会等醒来再吃，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我好像很担心你的身体，想要照顾好你，哥。”

======第二十六章======
秦熠皓的起身动作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凤倾羽略显迷茫的眼神，不受控的想起了过往的那些画面。
凤倾羽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一直知道秦熠皓的身体非常的虚弱，这导致凤倾羽真的是从小紧张到大。
眼前仿佛闪过了凤倾羽每天雷打不动的来给他送饭给他端牛奶，明明比他还要小三岁，但是却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即使，自己从来都没有让她进过自己的房间，也没有给过她一句好话。
“哥？”
凤倾羽的声音将秦熠皓纷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沉了沉眸：“没事。”
秦熠皓下了床走出房间，凤倾羽也只能一头雾水的跟上。
二人一并在餐桌面前坐下，菜肴十分丰盛，但是口味并不重。
这是秦熠皓特意考虑到凤倾羽的胃不好下的吩咐。
凤倾羽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看着秦熠皓。
这点小动作在秦熠皓的眼中当然是暴露的一干二净，他头也不抬，语调依旧平的像一个机器人：“我脸上有什么？”
凤倾羽几乎快要把头埋进碗里。
她就是觉得她哥挺好看的，但是好像很讨厌她。
见凤倾羽不说话，秦熠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吃饭不要东张西望。”
凤倾羽闷闷的“哦”了一声。
见状，秦熠皓这次抬眸，瞥了一眼凤倾羽：“想说什么就说。”
凤倾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缓缓开口：“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的语气之中有些委屈。
秦熠皓蹙眉：“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你对我特别冷冰冰。”凤倾羽垂下眼帘，“在车上的时候你说你习惯了，我是想着多和你说说话，可是你让我闭嘴。”
秦熠皓看着她这副模样，冷冷开口：“我说的是很吵。”
“都是一个意思啊，”凤倾羽更加委屈，“如果不是讨厌的话，你怎么会嫌我吵？”
秦熠皓一愣。
他没再接话，于是客厅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不知道过去多久，秦熠皓终于开口：“我真的只是习惯了，因为没有人和我会有这么多的话说。”
唯一一个会和他说这些生活中琐碎的事情的人，只有幼年时候的凤倾羽，总是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而在凤倾羽长大之后，她似乎也不敢再靠近，也不敢再说那些话。
因为生病的原因，秦熠皓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都是什么“他生病了，很可怜的”之类的话语，没有人会和他聊天，有的只是同情的目光，还有关切他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而在秦熠皓十六岁那年被秦母的朋友询问时回答了一句“心衰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停止心脏跳动，不出意外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好一点，下次别问了”之后，和他说这句话的人也没有了。
于是秦熠皓的世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他是真的没有听见过这么多的话。
凤倾羽皱眉：“我以前不和你说话吗？”
秦熠皓道：“说的少，我忙。”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不讨厌你，你是我的妹妹。以后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我会尽量的不嫌你吵。”
话音落地，凤倾羽脸上终于露出了笑：“真的吗？我——”
“咚咚咚！”
一阵局促的敲门声响起，凤倾羽和秦熠皓纷纷一愣。
下一秒，凤倾羽立即起身：“我去开门。”
她快步到了客厅，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正气愤的往房内看着。
而当他视线扫到了凤倾羽的身上时，脸上的愤怒转换成了惊愕。
“……凤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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