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晨屿的父母住在商业最繁华的地段。
温母一脸欢喜地将我们迎进屋里,正好撞见温玉杰和一群生意伙伴从书房里出来。
衣冠楚楚,人面兽心!
当年参与拐卖我的团伙,所有人我都忘不掉,唯有他们幕后的「宋哥」,因是整个团体的领头人,平时只通过短信和他们联络,我们这些被拐的孩子没人见过他。
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这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此刻就站在我眼前!
是他利用局长的实力,阻挠了温晨屿,打乱我的计划,因为他本人才是罪恶的源头!
更可怕的是……
我不知道,身为堂堂警局局长,是否知道自己亲弟弟背后的勾当?
如果知道,那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我挽着丈夫上前,甜甜地喊了声「爸」。
温玉杰「嗯」了一声,「皎皎,他胡闹,你怎么也不劝着,还跟他一起来了?」
「您别冲皎皎,是我要来的。就一句话,为什么要干预我的工作?」
温晨屿直挺挺的身板宛如沙漠中的一棵力松,眉眼间透露着一股刚正不阿的倔强。
想当初,我正是被这样的他所吸引,我太需要一束光,一点温暖慰藉,来证明这世间不全都肮脏不堪。
可这样一束彰显着道义的光,居然是人贩头目的儿子!
该死!温玉杰,真该死啊!
温玉杰不紧不慢地冲洗着茶具,恰逢温母出来,给我递上一碗银耳莲子羹。
「这个案子险些要了皎皎的命,你就当休息几天,两口子出去旅游散散心,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不好吗?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你得有点担当!」
我快被他的虚伪气笑了。
把我们支走,只是为了不被你儿子发现真面目吧?
可他真的想过温晨屿么?
连日来的操劳和工作,顶着压力和上司对刚,下班了还要安慰受到惊吓的妻子……
最终的最终,罪恶源头就在他眼前。
恨意,无尽的恨意几乎将我燃烧殆尽了,我真想立刻手刃了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老东西!
「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会查下去!」
温晨屿铿锵有力地说道。
看着僵持不下的父子俩,我强按下情绪,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
信应该要到了吧。
果然,门铃声响起,一名信使模样的男人站在门口,将牛皮封面的信双手递给了温母。
温母看着信面一脸困惑:「宋行是谁啊?咱们家没这个人,是不是送错了?」
温玉杰听后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他走得太急,眼镜都摔在了地上。
我歪着头,兴致勃勃地盯着温玉杰。
果然,他将信件揣进了兜里,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宋行,惊喜吗?
呵,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不止一刻想手刃宋行。
当初我和母亲被人贩子拐卖,是他提供了主要行动。
他就是这个组织的脑子。
当时年幼的我被绑在墙角的垃圾堆里,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腹部被捅了一刀又一刀。
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可是那个行凶者却隐在墙后,用其他人递来的手帕冷静地擦着手。
他们都叫他宋哥,后来我打听了很久才知道,这个人是宋行。
可这些年,不管我怎么打听,也没了这个人的下落。
孙红玉死的那天我看了她的手机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已经改名换姓,洗白了所有带着人血的钱,竟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而那个做局长的哥哥,可以帮他抹掉所有劣迹,就连温晨屿都不知道,他爸爸曾是个双手沾血的罪犯!
我要亲手杀了他!
可是……
我是多久没来月经了?
好像是一个多月前……
看着眼前的两条杠,我只觉五味杂陈,鼻子有点酸酸的。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肚里的孩子会不会看到我杀那些人的过程?
我有些无措地往后踉跄了几步,身体撞到了门上。
「怎么了?」
温晨屿闻声赶来,打开门的一刹那,我看到他的视线落在了我手里的验孕棒上。
惺忪的双眼忽然亮了。
「我们,有宝宝了?老婆,我们有孩子了是吗?」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又小心放开,手指顺着我的小腹轻轻抚摸,声音依旧温润亲昵:「真好,我的皎皎要给我生一个小皎皎了。」
「怎么啦?高兴的说不出话?」
我摇了摇头。
「没、没有啊,就是,第一次,没有经验……」
我想笑,可嘴角却似挂了千斤般沉重。
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能给温晨屿生一个如天使般纯洁善良的孩子。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
一想到我在杀人的时候,这个孩子正通过脐带吮吸着我的罪恶,我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下意识地,我往温晨屿里的怀里又贴深了几分。
温晨屿的下巴轻轻搁在了我的头顶,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
他的声音很缓,如同一汪温润的泉水。
「皎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怎么会忘呢?
那时我好不容易从养父养母手里逃了出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的奔波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
最终,我晕倒在一条车来车往的公路边。
视线模糊间,我看到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朝我跑了过来。
宛如沉沉冬夜里的一束光。
我以为,我和他的故事仅限于此。
可后来,我们却在一家咖啡馆不期而遇,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可他却不记得我了。
也是,那天的我狼狈不堪,和现在的我格格不入。
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彼时我已经改头换面,看起来就是个小家碧玉的清秀少女。
温晨屿和唐皎皎的故事才算正式开始。
那时我以为,我们会幸福无忧的过一辈子。
直到赵勤勤的出现,我才意识到,那样刻骨铭心的恨根本就不会被时间消解,而是如酒一般越来越浓烈!
所以,她死得一点也不冤。
「那天你来咖啡馆见朋友,我就坐在你隔壁桌,当时阳光暖融融的印在你的脸上,就像镀了一层光晕。」
「我当时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我一定要让他做我的老公!」
说着,我的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翘。
温晨屿道:「是呀,当时还被你这个冒失的女孩吓到过,谁能想到,后来的我却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呢?」
温晨屿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底带了几分怅惘。
我不明所以道:「怎么突然感性起来了?」
温晨屿微微一笑,那只因常年用枪而生满老茧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鼻尖。
「就是突然想起从前了。」
说罢,他再次将我揽入怀里。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臂加深了几分力道,仿佛恨不得将我揉进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