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苏大人无事,在下就先离开了。”姜亦依在昏暗处行了个礼,转身匆匆离去。
她走出假山后,夙沧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衣袖随着姜亦依的动作垂下,一截手臂露了出来。
夙沧墨的视线敏锐的捕捉到异常,他微微皱眉。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这江先生今日看起来倒是没有那日那般黑。
姜亦依快步离去,临到出口,外头把守的衙役热情的同她告别。
她朝两人点了点头,径直往外走。
此时晨光照耀下来,虽然一夜未睡,但泡温泉后疲惫感散去大半,她索性脚步一转,朝着医馆而去。
潭州城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街上走动,城门口却驶来了一辆马车。
“小皇子,前面便是潭州了。”随行的侍童十一将帘子放下,看向正襟危坐的夙遥识。
夙遥识淡淡地点了点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才嘱咐一声:“此次我是背着父皇前来潭州,莫要唤我小皇子。”
“是,小公子。”十一顺势将称呼转换,眉头却隆起,语气中满是担忧,“虽然您已经易容,但是难免不会被陛下看出来,若是陛下为此生气,可如何是好。”
闻言,夙遥识的身形微顿,尽管他一早便想到了父皇会为此生气,但是依旧心存侥幸。
更何况,如今他已经到达了潭州,此时再打退堂鼓的话,岂不是白来一趟。
“无碍,到时候再说。”夙遥识摇了摇头,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京城到潭州并不需要特别久,但他身体不好,一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
不过他走之前留了纸条,说自己要来潭州。
想来他身边的太医们早已赶到潭州了。
思及此,夙遥识心里微松,能帮上忙就好。
只是这段日子他并未发现有官兵在找他,难道父皇这是默认了他的举动?
马车缓缓停下,被驻守城门的侍卫拦下。
侍卫看这马车精致贵气,料想里头的人应当也非富即贵,语气中虽有些不耐烦,却并不明显:“潭州如今不准进出,诸位请回吧。”
夙遥识取下随身携带的令牌,递给十一。
十一恭敬的接过,掀开帘子,朝那侍卫道:“这是朝廷下发的通行令牌,我家公子舟车劳顿,在此处耽误不得。”
侍卫见状,赶忙恭敬地抱拳退开:“大人稍等,属下立刻命人打开城门。”
那侍卫动作倒也迅速,马车缓缓前行,城门在身后再度关闭。
潭州的城内都寂静的很,夙遥识想到父皇便处于这危险的地方,不免心中有些牵挂。
十一常年伴在小皇子左右,对小皇子的心思也可以猜到一二,他试探的问询:“小公子,您可要去寻陛下?”
夙遥识心下纠结,虽说他很想见到父皇,但是却也害怕被父皇责骂。
他垂下眼睑,片刻后微微摇头:“不,今日先去医馆瞧瞧。”
“可是小公子,您的身子......”随行的一位太医很是担忧,小皇子前些时日大病一场,在这鼠疫横行的潭州本就危险万分,如今更是要去医馆。
那里可谓是鱼龙混杂,万一小皇子被感染,可就麻烦了!
虽然他是被强行绑出来的,但小皇子要是出现什么问题,他这个现下小皇子身边唯一的太医,便要负最大的责任。
虽然小皇子也是没有不顾轻重,知道偷溜出来还要带一个太医,但怎么偏偏就选上他了呢。
夙遥识知晓太医在想什么,不过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左右都活不了多久,有什么可怕的。
两人都没有发现,自从马车驶进潭州,有一道黑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那道黑影才退开,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黑影一路疾行,最终来到一个院子外,脚尖轻点跃了进去。
“陛下,小皇子已经进城。”黑影恭敬地单膝跪下。
书桌前坐着的人赫然是夙沧墨,他将手中的信件放下,似是不在意的询问:“他如今所在何处?”
“属下回来之前,见小皇子进了江先生常去的医馆。”
江一一?
夙沧墨手上的动作微顿,眉头舒展开,吩咐道:“暗中保护好小皇子,若非必要时候,莫要现身。”
“是,属下告退。”黑影没有丝毫犹豫,得到命令之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夙沧墨面前。
夙沧墨将方才看过的信件置于烛灯上,看着信件被火苗吞噬的一干二净,眸中露出浅笑。
为了把身边的太医赶到潭州,自己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潭州。
刚到州内,便直奔医馆。
胆子很大,却也心系百姓,的确有储君风范。
“小公子,小心脚下。”太医惊心动魄的招呼着夙遥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去。
夙遥识的个子还不足以轻松下马车,偏生他还不想让太医跟着,惹得太医担惊受怕。
“莫慌,我没事。”夙遥识拍了拍衣袖上蹭到的污渍,朝太医和十一摆摆手,“你们就在此处等着,我独自进去。”
太医自然不想,却又无法违抗小皇子的命令,小皇子在宫里向来说一不二,颇有陛下的风范,最后他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小皇子独自一人进了医馆。
自打有记忆起,夙遥识便在皇宫里待着,每日身边围绕的只有那么几个人,此时他周围好奇,却也是真的担心医馆中的百姓。
他看书里说,鼠疫是会死很多人的,天灾人祸,多少家庭会因此痛苦。
此时时辰尚早,医馆刚开门,里头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先前医馆中的病人几乎装不下,但现在增加的鼠疫患者已经只有几个,原本的患者也几乎被治好了,回家休养。
因此医馆里现在除去床位之外,已经不会再出现无地下脚的情况。
夙遥识刚踏进医馆的门,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随后似是看见了怪物一般,三两步远离了他。
这是夙遥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围的人,心中满是疑惑。
“这孩子怎么连纱罩都不戴。”
“万一他得了鼠疫,传染给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尽数落入夙遥识的耳中,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姜亦依方一踏进医馆,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她蹙眉看着隔得远远的几个人,又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小孩儿,沉声问询:“发生了何事?”
听到姜亦依的声音,其中一个大娘赶紧说道:“江先生,这孩子没有戴纱罩就进来,会不会把我们传染上。”
其他几人也赶忙附和,看着夙遥识就像在看鼠疫一般。
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