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瞿。”
阮柔昕看他无事,心底石头落下,复问:“不是说好我们今日在山脚下见面,你为何没来?你怎么穿着和尚的衣服?你的头发……”
阮柔昕不明白,温南瞿只是被佛门抚养长大,并非佛门弟子,为何今日却一副和尚打扮?
温南瞿来至她面前,一双眼眸若夜星,气质如月。
他没有回答,只问:“是你做的?”
阮柔昕一怔,满目不解:“什么?”
温南瞿看着她,满目复杂。
这时,他身后的老僧常慧厉声冷喝:“你骗温南瞿下山,火烧我珈蓝寺,杀害老方丈,竟还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阮柔昕一惊,看向温南瞿变得寒澈的双眸,急道:“不是我做的!温南瞿,你信我!”
温南瞿面若寒霜:“珈蓝寺那么多条人命,你要我如何信你!”
阮柔昕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是曾说与人相交,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何不信我?”
温南瞿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我如今已是出家之人,只信佛言。”
阮柔昕听罢,眼眶倏然发红,只觉心底某处狠狠一痛。
“所以,你之前是骗我?”
还没等温南瞿回答,他身后常慧赶忙上前,挡住了阮柔昕的身影。
“你先去处理方丈的后事,这里交给我。”
温南瞿只迟疑了一瞬,便面色不改,决然离开。
他若信她,又如何对得起将自己一手抚养长大,却死于非命的方丈大师。
阮柔昕看着他背影渐远,眼中星芒渐渐熄灭:“温南瞿,你不是总说佛家普度众生,你现在当了和尚,却骗了我……”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滑落!
阮柔昕闭上眼,脑中全是他们的曾经。
过往有多美好,现在想起就又多讽刺。
“常慧大师,方丈大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骗了我啊,为何你们佛门却要他为僧呢?”阮柔昕哑声问着。
常慧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问,冷漠回答:“佛门度一切苦厄,入了佛门,之前种种犹如前世,你罪孽深重,当入狱塔,赎尽罪孽。”
话落,武僧便压着阮柔昕,将她送往狱塔。
“你为何不信我……!”
阮柔昕委屈不甘的呼唤声骤然响起,温南瞿踏出殿门的脚步一顿。
第二章 为祸
狱塔。
塔内又冷又暗,只有一扇小窗,露出一轮残缺的月亮。
阮柔昕窝在角落,明明身上没有半点伤,却浑身发痛。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狱塔之中待了多少日了。
整个人浑噩无比,每日就望着那扇不曾打开的门,等着温南瞿前来。
小窗外,夜色深沉,唯一一轮残月照着大地。
阮柔昕抬头看着,呢喃着:“月儿,你快些圆吧……”
只要月圆,温南瞿就会来了……
那时候,自己便能见到他了。
阮柔昕疲惫的眼中蒙上层期待。
珈蓝寺的规矩,每月十五月圆,方丈就会来这狱塔诵经超度。
这也是佛门狱塔存在的意义:尝尽苦痛,立地成佛。
而阮柔昕记得,那日被押进狱塔之前,听到了那武僧说温南瞿接替了方丈之位。
终于,几日后月圆了。
温南瞿,也来了。
阮柔昕看着盘坐在地上闭目诵经的温南瞿,一双眼直直盯着,一眨不眨。
可他从进来到现在,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阮柔昕心中一片苦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念,一个看。
许久,木鱼声嘎止,温南瞿起身正要离开。
阮柔昕忙喊住他,再一次想要解释:“温南瞿……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闻言,温南瞿转过身,他眸光清冷,却带着厌恶与憎恨。
阮柔昕对上他的视线,看清那里面的情绪,心像被人打了一拳,闷疼不已。
温南瞿无视了她的痛苦,沉声冷道:“你作恶多端,背负人命,还敢狡辩!”
阮柔昕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曾言世间万物皆有因果,那你说说我为何要火烧珈蓝寺?又是什么因让我做出这样的恶果?”
温南瞿漆黑的瞳仁中映出她此刻的狼狈,开口却是无情:“所以,你承认了是你做的。”
他目光灼灼,烧的阮柔昕满心痛苦。
见她不再说话,温南瞿揽着袈裟转身走远。
阮柔昕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视线被泪雾所遮,心口阵阵发疼。
她张着干裂的唇,冲着温南瞿最后一次说:“我当真从未骗你……”
温南瞿背影一僵,最终也只是迈开步子,很快出了狱塔。
门再一次合上,阮柔昕看着再次变得寂静黑暗的狱塔,无力跌坐在地。
静室,木鱼声一阵阵响起。
温南瞿看着眼前经文,脑海中阮柔昕满身狼狈的模样不断浮现,木鱼声时时杂乱。
“你是不是又被那女子骗了?”常慧大声呵斥,拿出老方丈留下的佛珠递到他跟前。
“方丈圆寂之时虽未收你入门,但你确是他徒。他虽不能说是因你而死,却也是被那女子所杀,你莫要心软。”
温南瞿眸中一暗,是啊,她杀了那么多人,满身罪孽且不知悔改,他岂能动怜悯之心。
他接过那串方丈大师曾用的佛珠,还未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
一个小沙弥慌忙跑进门:“不好了,方丈,狱塔的困阵突然被破坏,里面困住的人都跑了!”
闻言,温南瞿心中一紧,忙赶往狱塔。
只是待他赶到,塔里已是空空荡荡,阮柔昕果然已经不在。
常慧大怒:“狱塔的困阵上百年未曾有过差错,怎么会突然出事?可看清那困阵是何人所破?”
看守狱塔的僧人皆是摇头。
而温南瞿看着从阮柔昕的牢房中蔓延出来的术法痕迹,双眸逐渐寒凉。
从前他只跟阮柔昕说过这狱塔的困阵该如何解除!
温南瞿死死捏紧了手中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