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热门好书铜雀成安-铜雀成安(徐昼薛春)全文无删减版在线阅读

时间:2023-04-03 21:02:1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小春,不就是一场比赛输了吗?你可不能因为一场输了就垂头丧气啊。」
「你看看棋院的老师培养你那么久,多少心血啊,你、你怎么能说不想回国就不回国呢?」
听着老师越说越远,我无奈地笑了笑,打断他道:
「老师,你想到哪去了?之前棋院外派培训的时候,棋院说我年纪小,总不舍得让我出来。」
「但这次的比赛,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教训。老师,我总不能一直当温室里的花。」
老师叹了口气,看着我说道:
「小春,你这么说,我也明白你意思。但是,毕竟你身边没什么人,你一个人留在外面,又没人陪着,棋院的老师们也不放心啊。」
他继续道:
「你十六了,其实也不小了,但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想把你放在身边再教导几年。」
说到这儿,老师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你留在北城升段那年?那时候事情多,你才多大,还走丢了,把我们一群人吓得,差点没广播——」
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升段的那一年我才十一岁,也不知因为什么事,竟在比赛场地迷了方向。

但我也知道自己走丢了方向,便只是乖乖地在隔壁小卖铺等着。

然而那天下了雨,来来往往的人又多,却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有人找到我。
那人说什么「你就是徐氏集团贴的广告里找的小姑娘吧?怎么走丢了?」
而隔壁小卖铺的店长没装电视机,听了此言却是一脸蒙圈。
当然,傻了的人也包括我。
 
是,我走丢的那个晚上,的确没广播——
但徐氏集团几乎在每段插播的广告里都贴上了我的照片。
而这也就意味着,那两天,几乎每家人家只要打开电视机,就能够看见我的照片,以及寻人启事。
至此,十一岁的我,第一次因为围棋比赛以外的事情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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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徐昼在小卖铺找到的我。
那时候的我正在和店长下棋,店长愁眉不展地看着棋局吐槽:
「不应该啊,人家说我的棋艺能算得上职业呢,小姑娘,你年纪轻轻,这么厉害的么?」
而徐昼站在店门口,面无表情地喊了声我的名字:
「薛春。」
再后来我才知道,从南城到北城,徐昼几乎是连夜坐了私人飞机过来。
 
只是怎么会有人一直不长大呢?
这一天傍晚,我收到徐昼的消息:
「让人把新闻撤掉了,别想太多。」
我想说「已经看到了」,又想说「不用麻烦」,最后却是删删减减,只留了个「嗯」。
在这天,隐隐约约中,我好像就是在等着这条消息,但是当我真正看到时,心中却又毫无波澜。
或许是不想等了,也或许是来得太晚了。
这一届的三星杯,十六岁的宋启元不负众望进入了十六强的比赛。
而十六强的棋手里,国内队伍与 H 国几乎是五五开,相反,本届的 R 国选手状态低迷,只有一位七段棋手闯进十六强。
在没有比赛的日子里,我便是在各场对局的门口,通过屏幕研究了对弈过程。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经过十多天的对局,本届三星杯的夺冠棋手,却正是 R 国剩下的最后一位七段棋手——
二十一岁的丰臣莲七段。
「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我们也会有拿到冠军的可能吗?」
看着丰臣莲七段领奖的时候,身旁的宋启元忽然转头问我。
他的眼下有浅浅的乌青,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没有睡好。
这届的三星杯,宋启元虽然闯进了十六强,却也败于丰臣莲手下。
我思考了一会,认真说道:「那我们要努力了。」
一局对弈的赢家永远只有一个。
就像是一场比赛的冠军永远也只有一个一样。
对于我和宋启元而言,争夺冠军之前,我们是队友,而争夺冠军时,我们便成为了对手。
在围棋的道路上,冠军永远都是孤独的。
「对了,听老师说,你这段时间打算留在 H 国学习?」
「我想在这里的各个棋院看一看,他们的棋风和国内的有些不同。」
面对宋启元的提问,我如实相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晌,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徐家知道吗?」宋启元移开视线。
「我发过消息,但……回去之后,老师应该会和徐家联系的吧。」我说话的语气有些犹豫。
前几天给徐昼发过「嗯」之后,我又添了一条消息:
「暂时会留在这里训练。」
徐昼没有回我,但我想他应该是已经看到了。
只是说实话,老师的记性其实不太好,也不知道回国之后,老师会不会记得。
但……
即便是在国内的时候,我也会经常在各个市的棋院训练。
徐昼应该也习惯了吧。
 
留在 H 国的日子,其实和在国内差不多。
我平时住在一处寺庙中,来往于各个棋院,与许多 H 国的棋手都进行了对弈。
这次的三星杯冠军丰臣莲九段也暂时留在了 H 国。
他闲暇时会指点我一二。
只是毕竟语言不通,沟通上也并不轻松。
这种不轻松,不仅仅是在围棋的学习上,也是在生活上。
但幸好,寺庙清闲,我独住厢房,免去不少烦恼。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平淡的生活中,一日,主持忽然敲响了我的房门。
他握着手机,有些无奈的模样。
我用并不熟练的 H 语问他:「大师,请问有事吗?」
「老师的来电。」主持将手机递给我。
我有些困惑地接过手机,耳边立时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小春?」
「老师,我在。」
「你留在 H 国的事情,和徐家说了吗?」
老师的语气很焦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这两天,徐家不知道给棋院打了多少个电话,徐家那个徐昼,还来了趟棋院,几乎要和领导吵架。」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地皱眉:「我和徐昼说过我暂时留在这里训练。」
至于……吵架?
我完全想象不出来徐昼是怎么吵架的。
18
「还有啊,小春,你的手机是怎么回事?」
老师继续问道。
「手机?」我微微愣了愣。
他无奈地解释:「你手机这两天都打不通,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当听到老师这么说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些天忙着练习以及复盘棋局,我已经很久没有看手机了。
身上没有带着手机,而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几天忙着练习,一直没怎么看手机。」我歉疚地说道,「抱歉老师。」
「我也想到这点了。幸好你之前告诉了我你住的寺庙,我这才打通了主持的电话。」
老师叮嘱,「你回去之后把手机充上电,和徐家联系一下。别让徐昼在棋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吐出了两个字来:
「发疯。」
 
我把手机充上电之后,手机屏幕上顿时跳出数条短信和未接电话——
老师的、宋启元的……
其中,来自徐昼的消息其实并不多:
「最近在哪里训练。」
「我去接你?」
「你不在南城?」
「回消息。」
我点开聊天框,一句一句地看完之后,回答道:
「还在 H 国,手机没有电了,所以没看到消息。」
在这句话发出去的瞬间,聊天框的上方闪烁起「对方正在输入中……」一行字。
但我等了好一会,直到这行字消失,聊天页面上都没有出现徐昼的回复。
于是我仍旧去记棋谱。
身边没有棋院老师的情况下,需要我自己更专注努力才行。
只是我没想到,没有回复我消息的徐小少爷,却在第二天,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一大早,我刚刚穿好外套,便听见厢房的门被敲响。
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不是主持,而是——
徐昼。
天气由冷变暖,他的外套却只是一件轻薄的亚麻色褂子。
枫叶般的红色逐渐褪去以后,徐昼身上这唯一明艳的色彩,便也跟随着一同消失了。
他似乎清瘦了不少。
看着面前的徐昼,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徐昼,你怎么来了。」我下意识地问道。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眸淡淡。
「瘦了,寺庙的吃不惯,为什么不让徐家的人送饭过来。」
没有回答我。
我摇了摇头,侧过身,让他进房间:「外面冷。」
他只是垂着眼眸不说话,半晌,才缓缓道:「既然知道外面冷,那为什么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在我听到这句话发愣的时候,徐昼重又看向我。
他的瞳孔其实并不深邃,于是看人时,便总显得淡淡的。
「你在 H 国待得也够久了,和我回去。」
徐昼的语气一如既往,平和而淡漠。
这是他坚定了某件事的时候常用的语气。
我回过神来,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沉默了会儿,才轻声说:「我暂时先不回去。」
说到这,我抬起头,困惑地看向他:「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会暂时留在这里训练。」
「这里?」徐昼加重了这两个字,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国内哪里不能让你训练?你需要 H 国的什么棋手,我帮你请回去。」
我喊了声徐昼的名字,打断他。
「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安心训练。」
话音刚落,少年的面容上,如远山般的眉不由自主地拧在了一起。
而那淡淡的,含着些讽刺的笑意,也终于慢慢地消失。
徐昼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身上,他声音不急不缓,让我忽然想起六岁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乖囡,你再考虑考虑。」
19
徐昼这些天便也住在了寺庙的厢房里。
有时候我起了床开门,便能看见玉琢般的少年坐在树下,持着手串念经文。
这种情形,难免会让我想到在徐家的时候——
闲暇时,我练棋,他便坐在一旁看书。
只是这样的相处,随着徐昼需要承担的事情越来越多,我的训练越来越频繁,便也就越来越少了。
从小到大,徐昼虽性情古怪,但对我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次是我升入职业段在北城走丢那天。
第二次……
「你真的不回去?」
徐昼站起身来,微微低下头时,我见到他眼下不知何时生出的淡淡青色。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了很多,隐隐藏着怒意。
我沉默片刻,张了张嘴,说道:「我还有很多没有学到的。」
「我和你说过,你想要哪位棋手,我必定会给你请回去。」
徐昼半阖了眼,手中捏着的手串缓缓转了一周后,复又停下。
与徐昼相处许久,我能够听出他的语气,已在竭力忍着怒火。
只是我实在不知道徐昼为什么要生气。
我在国内时也需要训练,徐昼虽然会有不满,但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除此以外,H 国与国内距离很近,若有什么事我得回去,也很方便。
只是……有什么事非需要我回去呢?
我留在 H 国的日子,学到了许多与国内不同的培养棋力的方法。
而待在寺庙时,我的心也格外平静。
更何况……
在这段时间里,不知为何,我很不想回去。
不想看见认识的人,也不想看见……徐昼。
我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
「我不想给你,给徐家添麻烦。我在这里反而很方便,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说的。」
我说得缓慢,徐昼听了,却蓦地嗤笑出声。
他一下子松了眉头,神色有些讽刺地望向我:
「不想给我,给徐家添麻烦?薛春,你从六岁来徐家,什么麻烦没有添过?」
「你生病是谁照顾你,你生气是谁哄你,你练习忘了吃饭是谁一直记着?」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薛春,是我亲眼见着你长大,你现在和我说,不想给我和徐家添麻烦,你倒是说说,这过去的十多年,该怎么划清?」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也渐渐提高,因为说得急,甚至连苍白的脸上都显了血色。
 
生病是徐昼照顾我。
生气是徐昼哄我。
忘了吃饭,也是徐昼一直让人提醒着。
我已经给徐昼和徐家添了很多麻烦。
不止此时此刻。
而是从六岁那年来到徐家开始,我就一直在添麻烦。
即便我努力让自己在徐家当个隐形人……
想到这里,我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恍惚之间,我张了张嘴,只是那句「对不起」,我似乎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对徐昼来说,这只会火上浇油。
所以其实只要我答应回去就好了。
 
但是。
但是……
为什么我就是这么不想回去?
模模糊糊的,我似乎知道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
徐昼忍着怒气的声音,又在我的耳畔响起:
「薛春,你到底因为什么在赌气?你有什么不开心,什么不满意……你待在这里,你觉得我能放心?还是……」
他顿了顿,讽刺般地开口,「还是你觉得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飞走了。」
我抬起头看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定定地说道:「我是人,我没有翅膀。」
他捏着珠子的手指紧了又紧。
「而且,你为什么不放心?」我反问。
「薛……」徐昼的眼角,微微泛了红。
但我已经打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继续问道:
「徐昼,你的这一局父女游戏,想要玩到什么时候?」
20
这一场父女游戏,始于我和徐昼的六岁。
由一位似乎是被宠坏了的小少爷说出口的游戏,却在所有人的沉默中,延续了十年的时间。
在小时候,或许徐昼仅仅将我看作所谓「玩伴」「宠物」「玩具」。
但长大之后的徐昼,却又是将我当成什么呢?
像玩笑般的「女儿」,任何人都觉得荒唐,但绝没有人先去戳穿这场骗局。
以一种极其尴尬的身份陪伴在徐昼身边的我,竟然也就这样慢慢地习惯。
当我不去思考这场游戏的开始以及准则,我便似乎就能心安理得地留在徐家,留在徐昼身边。
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徐昼,都默契地不去主动提及。
但今天、现在,连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我竟然就这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是我的错——
我颤抖着睫毛,抬起眼来,看见徐昼完全冷下的神色。
此时此刻,徐昼的眼中便只有我的身影。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面若冰霜。
在这样沉寂的氛围中,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张了张嘴,喉咙一阵酸涩。
而站在我身前的徐昼,也微动了动唇瓣,但他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臂忽然抬了起来。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薛……」
「所以,为什么要来。」
我呢喃着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落地之时,徐昼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中。
而我……
却连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我在这里练习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非要我回去?」
半晌,徐昼的声音如风一般轻缓地响起,只是透着我从未听过的无能为力:
「乖囡,和我回家吧。」
就像小时候生病时一样。
徐昼在哄我。
他又把我当小孩子了。
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从失去父母那一年开始,我就不敢再做小孩子。
我的整个世界,便只剩下围棋。
剩下……
剩下徐昼。
似乎有声音在不断地动摇着我,和徐昼回去吧。
 
回去吧。
回到徐昼的身边。
 
心神恍惚之间,我却突然想起判负的那天晚上。
那充斥着失望、怀疑、甚至辱骂的新闻。
那一整夜未熄的灯光。
那条拥有主角的朋友圈。
 
「那是徐家。」在这样的恍惚中,我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门被打开、关上。
我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房间。
太任性了,薛春。我这么对自己说。
但我又觉得自己并未做错。
黄昏落下,夜幕降临,灯光便也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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