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怨在她满头白发时再送孩子上战场,更不敢像程毅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千叶,你和喻谨生……你不与他道别吗?”
岑稚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了,他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始终没忘记她在泉音诗社看到的那一幕,喻谨生和她不合适。
突然,马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岑稚掀开车帘,探出头,看见马车前的来人后,不由一愣:“陆北尘?”
第二十三章 一同走
陆北尘翻身下了马,走到马车旁,满脸笑意:“千叶,我同你一起走吧。”
岑稚诧异的看着他,他现在虽然是个闲散的富家公子,但是他怎能不管家中商铺跟着她回乡呢。
“北尘,你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一同走就不必了。”
陆北尘望着岑稚略微苍白但依旧娇俏的脸,只觉心一阵悸动:“家中之事自然有我兄长帮忙,再说我也不懂经商。”
岑稚喜欢喻谨生十二年,他也喜欢了岑稚十二年,当知道岑稚和喻谨生成亲后,他失意了一阵,但始终认为,若是她过得幸福,他也安心了。
可在寺中看到愁眉不展的岑稚时,他心动摇了,这一次岑稚死里逃生,与喻谨生断了往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岑稚看他眼中满是坚决,为难的犹豫起来。
只是还未等她回应,陆北尘便上了马,跟在马车旁边,一副赶不走的模样。
柳馥兰虽对陆北尘不怎么熟悉,但这几日他天天送药又送补品,任谁看都知道他喜欢岑稚。
她摇头不语,对于岑稚的感情,她还是少插手吧。
岑稚看着陆北尘半晌,无奈地将身子收了进去:“随便你吧。”她知道拒绝也没用,按照陆北尘的个性,恐怕会一路跟回去。
陆北尘勾唇一笑,跟着马车缓缓前行。
纵使是因自己稍微“厚脸皮”了点,但岑稚能答应他一起走,他心中只觉一阵欣喜。
喻谨生,你用骂千叶蠢钝,其实最蠢钝的是你,错过了最好的她。
喻谨生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关闭了,纵使他是太傅之子,也没有权利官兵为他开门。
他一拳砸在城墙上,转身靠在冰冷的城墙上,胸口起伏的飞快。
岑稚会去哪儿?难道回了家乡庐风镇吗?庐风镇离京城至少有五天的路程,她伤还未愈,怎经得起舟车劳顿。
喻谨生蹙着眉,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城门,又翻身上了马赶回了太傅府。
府内小厮见喻谨生迎着雪回来了,连忙给他披上披风,一脸急切:“我的少爷啊,您这身子受不住这雪的,药已经熬好了,您快喝了吧,老爷还等着您呢。”
喻谨生闻言,径直往邵太傅的书房去了。
他猛地推开房门,边走边道:“爹,明日城门一开,我便走。”
邵太傅手中的笔霎时落在了纸上,一脸惊讶和疑惑:“走?你去哪儿?”
“去找岑稚。”喻谨生的语气尽是坚决,似乎没打算请邵太傅的同意,只是来告诉他:他明日一早便会走。
邵太傅脸立刻黑了:“胡闹!你官职在身,岂能擅自离开。难道你要像千叶那样辞官?”
他并不反对喻谨生去找岑稚,但他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冲动。
喻谨生却冷了脸:“辞官便辞官,或者撤了我的职也好,明日一早我就走。”话毕,也不管邵太傅愤怒的表情,转身就离开了。
“你站住!”邵太傅气的直捶桌子,却也叫不住喻谨生,只能摇头叹气。
喻谨生竟然越来越像岑稚了,从前那么沉稳的他居然也会意气用事了……
回到房间内,喻谨生收拾好包袱后看着那封和离书,猛然将它撕毁扔在了火盆中。
岑稚,大不了换我追逐你十二年。
第二十四章 未曾忘记
次日,天还没亮,喻谨生背上了包袱出了太傅府。
他骑着马,看着太傅府府门,心中渐升一丝愧意。
他没有跟邵太傅道别,虽然他们父子之间总是有一层隔阂,但到底还是父子。
只是,他不能放下岑稚,除非把岑稚找回来,否则,他可能也不想再回来了。
“爹,对不起……”喻谨生呢喃着,又看了一会儿才攥紧缰绳往城门去了。
待他身影消失后,邵太傅才走出府门,噙着泪望向喻谨生离去的方向。
“循儿,你可一定要平安……”他也知道,喻谨生不一定会回来,他只求他平安无事。
而岑稚一行人已抵达梧县。
陆北尘寻了一处客栈,让柳馥兰和岑稚先歇着,而后又去叫了大夫过来替岑稚查看伤势,折腾一番天已经大亮。
岑稚一手艰难的套着衣服,龇牙咧嘴的将头偏向一边,她还是不想去看她的断臂,每到穿衣的时候总会苦愁一番。
只有一只手的手臂还真是不方便。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想起,岑稚连忙紧了紧衣服才道:“进来吧。”
陆北尘端着药和饭菜推门而入,见岑稚转过身来一脸茫然。
他放下手中的药和饭菜,轻声道:“若是不方便,我叫个丫鬟来伺候你吧。”
岑稚却摇摇头,感慨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将军小姐了,我也不能让人伺候一辈子,我总要习惯只有一只手的生活。”
虽然这么说着,右手还是抓着空荡荡的左袖,她遗憾没有左臂,但她不后悔。为爹和哥哥报了仇,哪怕丢了命也没关系。
陆北尘认真的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几丝遗憾。
“先喝药吧,喝了药把饭吃了,等你和柳嫂子歇够了再走吧。”他将药端给岑稚,看她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笑道:“你从前可怕苦了,喝一口药要吃两个蜜饯。”
岑稚手一顿。
从前……她记得有一回她贪凉患了病,烧的神志不清,还叫着喻谨生乱说胡话。
听程云韬说,是程毅去太傅府把喻谨生叫来,喻谨生凑到岑稚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立刻平静下来乖乖喝药。
至于说了什么话,只有喻谨生知道,而这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放下碗,看着眼前可口的饭菜却没有了胃口。
陆北尘感受到她突然的惆怅,立刻将话题转移了:“千叶,等回了家,你打算做什么?”
岑稚长舒口气,耸耸肩:“我不会针线不会女红,也不通文墨,只懂得舞枪弄剑,况且我现在也只有一只手,还能做什么,我只想在嫂子生之前适应一只手,等她生了,我也可以照顾她。”
陆北尘听着她无奈的语气,心不由的一疼,她总是想着别人,总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千叶,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陆北尘由衷的说道,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
岑稚咬着下唇低下头:“谢谢,我自己可以,你不必把心放在我身上。”
任她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不明白陆北尘的心意,但她确实只把陆北尘当做朋友,全无半点男女之情。
“你……还没忘了喻谨生?”
第二十五章 寻寻觅觅
岑稚闻言,半晌才抬起头,坦诚道:“换做是你,你会那么容易忘记你喜欢了十二年的人吗?”
陆北尘苦笑一声,他当然理解,十二年来,他也从未忘记过岑稚。
另一边,喻谨生在一个三岔路口犯了难。
中间和右边的路都可以通向庐风镇,但两条路却途经不同的城镇。
若是走错了,他就得直接去庐风镇等岑稚,可他还是想在路上就追上她,到了庐风镇,岑稚思乡心切,可能更不愿意离开了。
“咳咳咳……”寒风吹过,病未痊愈的喻谨生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背着一捆湿柴的老大爷从中间的道路走了过来。
喻谨生下了马,忍住喉中的刺痛拱手问道:“老人家,您是打这条道儿回来的吗?”
“是啊,有何事?”老人家见喻谨生相貌堂堂,也停了下来。
“您来时可曾见过一辆马车?”
“这条道儿日依誮日都有马车。”
喻谨生蹙起眉头,他又该怎么去问岑稚的踪迹呢。
老人家喘了口气,又道:“不过昨儿个傍晚我倒是在前面碰上几个歇脚儿的。”
“歇脚的?”喻谨生忙问:“是何模样?是不是一个姑娘和一个孕妇?还有一个孩子?”
“对对对,但是还有个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是马夫,另一个是长得挺俊俏的年轻人。”
俊俏的年轻人?喻谨生立刻愣了,除了柳馥兰和她孩子,还有岑稚,还有谁和她们一块儿?
猛然间,他突然想起那日从将军府中出来的陆北尘。
“他们是从这条道儿走的吗?”
“对。”
“多谢老人家!”
喻谨生道谢以后连忙上了马,快马加鞭往梧县去了。
若真是陆北尘,他绝对再要揍他两拳,他倒是低估了陆北尘了,居然会见缝插针了。
喻谨生心中的怒火随着马奔跑的速度越渐上升,他绝不允许陆北尘靠近岑稚!
今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等柳馥兰和岑稚休息完了,便接着赶路。
才上了马车,柳馥兰突然肚子痛了起来,这可把岑稚吓了一跳,陆北尘赶紧去叫大夫,几人又住进了客栈。
大夫把完脉才道:“这位夫人是动了胎气了,而且胎像还不太稳,还是需要多注意,不可劳累,再服几剂安胎药便没事了。”
“多谢大夫了。”岑稚这才松了口气,若是柳馥兰出了事,她可真就对不起哥哥还有程珞宇了。
柳馥兰拂着肚子,一脸歉意:“千叶,对不起,耽误了赶路……”
岑稚立刻摇摇头:“说什么对不起啊,嫂子,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多等几天也没事儿。”
她怀着孕本就辛苦,还要赶路,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出事,銥誮岑稚可不愿她有一点差池。
直至次日一早,天刚微微亮,陆北尘便要去吩咐小二去熬药。
刚下了楼梯,便见喻谨生一身霜雪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