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那只能是萧裕。
陆云涧和贺衣珠的神情同时瞬息万变。
却完全不同。
只见贺衣珠瞳孔骤然紧缩，呼吸跟着一滞。
而陆云涧在顿了瞬后，脸上霎时出现个玩味的笑。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拽了起来。
贺衣珠目露诧异：“你要做什么？！”
陆云涧径直带着她走出马车，语气戏谑：“公主，你的护卫来救你了，我们当然要来看看他有多么的英勇，你说呢？”
他漆黑的眼眸里似乎闪着血腥的光。
不知是不是贺衣珠的错觉，此刻的陆云涧给她一种极其兴奋的感觉。
她试图挣脱：“陆云涧，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跟你走，你就放过他们。”
“我没有食言，的确放过了他们不是吗？”陆云涧转眸看向她，唇角上扬，“但他非要追上来送死……公主，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心善的人。”
贺衣珠浑身狠狠一颤，四肢百骸冰冷而僵硬。
她的脑海里倏地浮现出个念头——
他要杀了萧裕！
贺衣珠猛然抬眸望向远处，只见一道身影正策马而来。
她下意识屏息看去，心顿时狠狠坠落！
是萧裕，真的是他……
再顾不得其他，贺衣珠撕扯着嗓子喊道：“萧裕，回去！”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闻言，陆云涧侧眸看了她一眼，却仍是笑着的，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萧裕既然孤身前来，就绝对不可能会退缩。
陆云涧正盼着他来送死，又怎么会放人？
吴江的将士拦住了萧裕的去路。
萧裕冷眼看着他们，手紧紧攥着剑。
陆云涧箍着贺衣珠的腰站在马车上，他笑了笑，扬声道：“萧裕，我当真是小瞧了你，真没想到你敢一个人来啊。”
闻声，萧裕抬眸望去。
眸色在看见贺衣珠被挟制的那一瞬骤然冷沉。
可他凝视着她，声音温柔似水：“衣珠，别怕，我来救你了。”
贺衣珠心口猛地抽疼。
但她咬紧牙，指甲深深嵌进手心，故意放冷语气：“谁要你救！萧裕，你不知道我就是为了逃离你才跟陆云涧走的吗？我不需要你救，你给我滚！”
然而话落，萧裕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凝滞。
他轻轻挑起唇角，笑意看上去是那般的苦涩：“但我不能看着你被带走，我也曾答应过先帝，要保护好你，要让你永远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但从前我没能做到……衣珠，对不起。”
萧裕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一瞬凌厉冷冽：“今日若是我没能救出你……还请你原谅我。”
言罢那霎，他喉间发出极其悲愤的一声。
紧接着就向面前的千万人马冲了过去！
像猛兽在临死前的挣扎。
“萧裕……”贺衣珠低喃出声，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
陆云涧目光幽深地盯着她脸颊上晶莹的泪水，突然就冷笑了声。
“竟然把我心爱的公主给惹哭了呢。”
那冰冷的嗓音让贺衣珠狠狠一颤。
她惶恐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陆云涧利落地抽出了剑。
而后他勾了勾唇角，脚尖一点，向着萧裕就刺去！
贺衣珠狠狠一怔，失声道：“萧裕！”
“铮！”
两剑相交，萧裕堪堪挡住了陆云涧的这一剑。
可陆云涧没有收手，反而逼得越发的紧！
僵持间，浑身满是伤痕的萧裕力气逐渐不抵，就连握着剑的手都开始发颤。
见状，陆云涧挑起眉：“你打不赢我的，萧裕，你也救不了她。”
萧裕神情一冷：“就算我死，我也一定要带走她！”
陆云涧轻笑：“好啊……”
“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只见陆云涧的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匕首！
那寒光在萧裕眼前转瞬即逝，而后——
直接刺进了他的心脏！
第五十七章
刹那间，贺衣珠眼前的一切全都失去了色彩。
只余萧裕心口处，那抹迸溅而出的血红……
紧接着，他的身影轰然坠地！
贺衣珠狠狠怔在原地，瞳孔骤然紧缩。
心霎时好似被生生撕裂成两半，悲伤与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不，不要！
“萧裕……”贺衣珠双眼失神，下意识迈动僵硬的步子想到他的身边去。
但她忘了自己还站在马车上。
这一步直接踩空，她毫无防备，重重跌倒在地。
浑身传来细细密密的疼，可贺衣珠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撑着双臂又踉跄地站起身。
她要去找萧裕，她要去找他！
贺衣珠谁都看不见了，眼底只倒映着那人的身影。
萧裕似有心灵感应的偏过头。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直直撞进她双眸。
只见，他嘴唇翁动，无声地在说：不要过来。
贺衣珠身形一震，顿时停住步伐。
而陆云涧也瞧见了她。
他勾起个残忍的笑，抬脚便踩在萧裕的身上，语调戏谑：“我说过的吧，你打不赢我，也救不走她。”
心口传出的剧痛已然袭遍四肢百骸，萧裕却始终都没发出一声痛呼。
他紧紧盯着贺衣珠，嗓音沙哑：“我救不走，还会有别人来救她……只要北昭尚在，她就永远都是北昭的公主。”
陆云涧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所以，你是想让我灭了北昭吗？”
“你灭不了。”萧裕狠狠咳出一口血，神情却依旧冷然，“你只会被北昭灭掉。”
闻言，陆云涧脸上的笑僵了些许。
他伸手一把抓住萧裕的衣领，拖着他到了悬崖边，眸色晦暗。
“我会不会被灭掉还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就可以灭了你。”
贺衣珠心狠狠一抽，抬步跑过去：“陆云涧，不要！”
陆云涧却只当没听见。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萧裕，睨着这个他恨了十几年的人，心底涌上股快感。
而萧裕的眼神早已变得空洞苍白，仿佛盛满千万年的悲寂。
“永别了，萧裕。”
陆云涧笑着轻声说完，没有一点停顿，直接松开了手。
萧裕的身影就那样消失在悬崖边……
如晴天霹雳砸在身上般，贺衣珠呼吸一滞，直直冲着悬崖而去。
“萧裕！”
然而就在她想跟着跳下去时，陆云涧拦住了她。
他双臂紧紧箍着她，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像十八层地狱走出的恶鬼：“公主，你要做什么？我可不会让你死的。”
“放开我！”贺衣珠竭尽全力挣扎着，“我要去找他……”
她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哭到嗓子疼，眼睛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陆云涧一双黑眸像是淬了毒，但始终都没松手。
不知哭了多久，贺衣珠再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绝望地看向陆云涧，双眼毫无光采：“你会被千刀万剐的，陆云涧。”
陆云涧无谓地笑笑，伸手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早知自己是要下地狱的，但那有怎么样？”
贺衣珠死死地攥紧了手。
突然，她身形一晃，捡起匕首就对准了陆云涧。
“我要杀了你。”
陆云涧微顿了瞬，反而笑着张开双臂：“那就杀吧。”
可对上他那双阴森的眸子，贺衣珠却是狠狠战栗。
她杀不死他的……
但她可以杀了自己。
贺衣珠咬住嘴唇，翻转手腕，将匕首冲着自己的心口直直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