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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雷鸣阵阵，黑云密布。
云宫檀坐在地上良久，看着怀里如何都拼不起的孩子衣衫，鼻尖酸涩：“孩子，娘亲很快就能来陪你了！”
话落，她慢慢站起身，仰头看向天上的雷劫，抬手取下了头上的木簪。
云宫檀看着木簪上刻着的祥云，心酸涩的想哭，却没有眼泪流下。
这木簪是从前她与周铮牧去往人界之时，周铮牧买给自己的，她一直戴着，不知道戴了多久。
手紧攥着木簪，云宫檀抬头看向周铮牧。
她钟情了近三千年，追随了近三千年的人，此刻他眼中波涌的情绪，云宫檀看不懂，也不想再去看懂了。
雷鸣嘶吼，云宫檀听不到，她只是看向周铮牧在的方向。
而后，她扬起手中的簪子，从额头划向雪白的下颚，用力到皮开肉绽！
周铮牧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心不由瑟缩，他想要阻止她却接近不了雷泽之区。
云宫檀这雷劫，竟是比他升上神的劫难还要厉害恐怖！
紧接着，云宫檀沙哑的声音响起：“周铮牧，这一下，还你对我的收养之恩。”
再抬手，簪子狠狠划过脸的另一边：“这一下，是还你对我的教导之恩。”
“轰——！”
紫雷劈在身上，云宫檀承受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倒在地上，手中沾血的木簪掉落在一旁。
天上的紫雷不断往下落着，一道一道落在她身上，没有一刻停歇。
云宫檀咳着，鲜血不断从唇边涌出，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惨淡。
她只觉浑身无力，可饶是这样，云宫檀还是一点点挪动着手，重新将木簪握在掌心。
而后，抬手，再度划下！
周铮牧看着这一幕，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掌心被他掐出了血。
云宫檀的脸已然不成样子，火辣辣的痛叫嚣着。
可她却露出抹笑：“这一下，我把你心爱之人的样貌还给你。”
云宫檀看着周铮牧，带着丝丝的解脱：“等我这条命还给你，我就不欠你了，从今以后祝君得偿所愿，一生无悔！”
闻言，周铮牧心蓦然一缩，作势便要要冲进雷泽，却被身旁苏瑶抓住。
“帝君，这雷劫不同以往，断不是云宫檀一介小妖该受的！也许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不是小殿下，而是云宫檀！”
周铮牧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雷劫之中的云宫檀。
若是他现在过去，应能救下她。
可……
周铮牧想着苏瑶的话犹豫了，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自己是北太帝君，自当为天下苍生着想！
周铮牧想到此处，攥紧的手微微发颤。
与此同时，雷泽之上，越来越多的紫雷朝着云宫檀劈下。
“啊——！”
云宫檀再也支撑不住，妖魂直接被雷劫震出，一颗磅礴高耸的树木罩在她上方……
周铮牧看着这一幕，心底巨颤。
怎么会是上古神树扶桑？！
云宫檀她不是梧桐小妖，而是……掌管万物生机的扶桑上神！
下一瞬，一道粗壮的紫雷再次劈下，原本枝繁叶茂的扶桑树，霎时枯黄无比！
“不要！”
周铮牧大喊着，朝着云宫檀所在之处奔去。
而站在原地的苏瑶看着方圆百里霎时枯败的景象，突然心如刀绞，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看向云宫檀，满目不可置信！
自己从未看在眼里的云宫檀竟是万物生灵之始的扶桑之神！
想着，苏瑶心里突然升上抹恐慌：“不！不行！她不能死！”
可那扶桑树影终究是碎成点点星光，消弭无踪！
那一刹，天地寂静，生机断灭——

第十一章 万物俱灭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周铮牧不顾一切的奔向雷泽之地。
无数的雷击打落在他的身上，他硬是生生抗了下来，用神力将云宫檀的人形恢复。
他抱着云宫檀，看着她亲手毁了的脸，轻轻地抚摸着。
“云宫檀，你以为毁了这张脸就算是还了我的恩情吗？”
周铮牧没意识到自己说话间，声音都在颤抖。
一道道雷击还在继续，虽说人死如灯灭，可上天看不到。
这世上，越是身负重任的，遭受的磨难越大。
眼看雷劫因为周铮牧的阻拦小了不少，李宸羿也扛着进来了，他看看眼前的一幕冷冷道。
“北太帝君，你所谓的恩情，扶桑还了你将近三千年。”
“天大的恩情也还完了，再者，扶桑当初不过小小雷劫，可以轻易躲过。”
“而你，硬将这雷劫变成了救命之恩，真是可笑！”
周铮牧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将云宫檀护在怀里，安静地看着她。
“云宫檀，你既是扶桑神树就不可能死，本君也不会允许你死！”周铮牧说着将自己身上的神力往她身上传。
不过，他的神力却四散开来，云宫檀根本吸收不了。
滚滚天雷四处一片焦黑，许久这一切才结束。
苏瑶捂着胸口站在不远处，她看着周铮牧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心底一阵慌乱。
这时，她又看向他怀里的云宫檀，手紧攥成拳。
云宫檀该死，但她身为扶桑又不能死！
可若是被周铮牧知道，当初救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扶桑……
苏瑶面色刷得一下白了。
另一边，被雷泽禁在国师府内的李宸羿刚突破禁制出来。
见事已至此，他叹了口气正要离开，目光忽然停留在不远处泛着紫光的木簪上。
他记得，那是云宫檀之物……
眉目流转，李宸羿挥袖之间，将木簪收到了袖袍之内，悄然离开。
苏瑶这时小心翼翼地过来：“阿宸，你别这样，云宫檀已经神魂俱灭，你浪费神力也是无济于事，当下我们必须为黎民百姓着想。”
又是为百姓着想！
周铮牧额间青筋突突直跳，他抬头冰寒地眼眸看向苏瑶：“你杀本君之子？也是为黎民百姓着想？”
云宫檀当时以为是周铮牧杀了孩子，其实不然，是苏瑶暗下出手。
苏瑶一听，跌跪在地：“阿宸，我都是为了你，你若想继续做北太帝君，就该有所取舍。”
周铮牧看着她此时的面目，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三千年前，他在寒渊谷击杀上古凶兽玃如，不幸受伤，是苏瑶将他救了下来。
那时，她视万物平等，如今却……
苏瑶被周铮牧看的心里发怵：“阿宸，你在寒渊谷不是答应我，今生唯我一人吗？”
周铮牧听到她的话，心口一窒。
他看着怀里形容枯槁的云宫檀，第一次后悔了。
他是冥界主神，自当履行当初所作承诺。
只是人非草木，这三千年来，云宫檀日日伴随他的左右，他临幸于她自然不是因为她的脸。
苏瑶看着周铮牧的神情，眼底一寒，朝着云宫檀的尸体施展仙力过去。
只看，片刻之间，周铮牧怀里的人极快的速度消散，化作尘土……

第十二章 终归负了她

长安，今夜很凉。
周铮牧看着怀里空荡的一片，只觉心底像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不可呼吸。
苏瑶却伸出手抱住了他：“阿宸，从今以后不管是三千年，还是三万年，我来陪你。”
周铮牧深邃的眼底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沉了沉声：“苏瑶，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苏瑶全身的血液僵住，她眼底一润，颤抖着看向周铮牧。
“为什么？你幻化万里琼花不都是为了我等我醒来吗？为什么我醒了，你却不要我了？”
周铮牧没有回答，他站起身，一身玄色长袍，背影很是孤寂。
苏瑶想要追上去，但很快周铮牧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她眼眶猩红，大声道：“周铮牧……你竟敢负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
桃止山。
九宫殿。
周铮牧几乎没有停歇的批改着奏书。
门外，昱律怀里抱着一个粉嫩的团子，不敢去打扰帝君。
粉团子却不安生，哇哇大哭。
“小殿下，不哭，不哭……”
昱律笨拙得哄着孩子，无可奈何。
其实，苏瑶在长生池找到得孩子不过是一个化身，真正得小殿下，昱律好好守着的。
实在是不会哄孩子，他小心翼翼进入殿中：“帝君，小殿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哭，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