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摄政王那张脸,林风腿一下子就软了,幸好景郁扶了他一把才站稳。
“参……参见摄政王。”
南陨城面无表情,只轻轻点了点头。
见他没有要处置林风的打算,景郁急忙道:“这边这边,摄政王请。”
景郁想了想,把摄政王带去了书房。
毕竟这是王府唯一没有被她搞得乱七八糟地地方,好歹能见人。
殷勤地端茶递水,景郁笑道:“摄政王您坐一会,我去拿火折子。”
“不急。”南陨城看着她,道:“东禹皆知,七王爷景郁懦弱胆小,如今看来,传言并不可信。”
“没有没有,我还是很胆小的。”景郁连连摆手。
南陨城放下茶杯,修长地手指在桌面轻点,“能在尸血遍地中从容不迫地人,胆小?呵……”
景郁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脸认真地解释,“不瞒您说,我那是被吓傻了,回到王府哭得稀里哗啦地,那叫一个害怕啊,今晚肯定还得做噩梦!”
说着,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还重重地点了下头。
南陨城眼眸微抬,“所以七王爷认为自己胆子很小?”
“当然小!我看见蚂蚁都不敢踩。”
“本王倒是有不同看法,九州之中,能在本王面前泰然自若坐下的,不超过五个。”
他的眼神落在景郁的腿上,她的左腿架在右腿上,一边说话一边还抖动。
察觉南陨城的眼神,景郁急忙收回腿,用力过猛差点摔在地上,心中暗暗骂自己。
上一辈子沾染的坏习惯,一开始讲故事就忍不住盘腿。
“呵呵呵呵呵……都是故作姿态,故作姿态。”
正当景郁想着赶紧拿了火折子给南陨城,让他赶紧走时,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满头白发的老人一脸愤怒,身后跟着满脸菜色的林风。
“王爷,属下拦不住钟丞相,他一定要见您。”
“林侍卫不是说王爷正在见客吗?莫不是以为老夫年纪大了就好欺骗?”钟逸闻对林风很不满。
林风指了指书房内,“可……咦?”
书房内,只有景郁一个人,桌面上也只摆了一杯茶。
景郁回头看了眼,知道南陨城躲了起来,道:“钟丞相,有事我们去大堂说。”
“外头人多耳杂,还是在王爷的书房说吧。”
说完,也不管景郁,自顾自地踏进书房,在景郁刚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书房里总共就两个椅子,景郁只得坐刚刚南陨城坐的位置。
“王爷,老夫是个直性子,今日来找王爷,是关于今日在清平寺王爷被刺杀一事。”钟逸闻虽然年迈,但是眼神依旧有神,直直地看着景郁。
“多谢钟丞相关心,刺杀一事真相未明,等抓到幕后真凶再说不迟。”景郁道。
“哼!王爷何必胆小至此?能请动梦欲楼的人,除了摄政王南陨城还有谁?”
“梦欲楼?”
“王爷常年居于王爷,不知梦欲楼也正常。那是一个江湖暗杀组织,行踪缥缈难以联系,能请动梦欲楼,必须是有权有钱的人。在这东禹,除了摄政王,老夫不作他人想!”
景郁默默地看了要屏风后面,希望南陨城是走了,而不是躲着。不然恐怕明天早朝这老丞相就得死。
“那个钟丞相,摄政王没有理由一定要杀我啊,要杀我在新帝登基那天就杀了,应该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
“王爷!”钟逸闻恨铁不成钢道:“摄政王恨东禹皇室入骨,杀你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啊!若不是他不敢逆天而行,恐怕如今东禹皇室已然换了姓!”
景郁有些惊讶,“恨皇室?为什么?”
“此事关乎先帝,王爷不必多问。总之你记住,南陨城永远不可能忠于东禹国,王爷你万万不可轻信于他。”
钟逸闻停了一下,眼神里似乎藏着百种心机,道:“此次的刺杀事件是个绝好的机会,臣等已然筹备完毕,只需王爷到时指认,摄政王就是刺杀你的真凶,其余的事王爷不必多问,臣等必会保王爷一世安虞。”
钟逸闻脸上爬满皱纹,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眼神隐隐藏着疯狂。
景郁心底涌上一个可怕的想法,“丞相你们……该不会是要造反吧?”
钟逸闻猛地看她,“造反?王爷是失了心智了么?如今东禹朝权尽在南陨城手中,臣等不过是清君侧而已。”
他收回视线,声音里毫不掩饰鄙夷,“王爷只需耐心等待,臣告退。”
景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她真的要疯了!
一来就惹上个大魔头当仇人不说,现在还要成为其他人砍向大魔头的那把刀!
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又不给她活路,老天爷这是在玩她吧?!
突然,她想起什么,冲向屏风后,一颗心沉到底。
南陨城没有离开,不知从哪里找来纸笔,立在案旁写字。
“你……你怎么还在?”景郁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
南陨城仍旧一派淡然,“本王的火折子还没拿到。”
景郁直接给跪了,“我的亲哥啊!人家都要造反杀你了,怎么还惦记火折子呢?我给你买一百个好吧?”
似乎是觉得景郁崩溃的样子很有趣,南陨城施施然放下笔,嘴角勾起一抹笑。
“王爷似乎不愿意听钟丞相的话,为何?”
大概是死到临头反而不怕死了,景郁白他一眼,“我又不傻,给别人当刀使,我还能开心怎么滴?”
“王爷难道就不想除掉本王?毕竟时时防着别人杀自己,睡觉都不安稳呐。”
这厮怎么心情还越来越好,有受虐倾向吧?
景郁恨恨的想,老子巴不得你赶紧死。但是形势不如人,她要是敢说这话,南陨城肯定直接拧断她的脖子。
她灵机一动,突然问南陨城,“摄政王觉得自己会输吗?”
南陨城看她一眼,“不会。”
真是狂妄又霸气,景郁突然有些欣赏他了。
“既然如此,本王的性命始终还在摄政王手中。钟丞相意图清君侧,必然做了万全准备,相信摄政王亦有对策。
锋尖对麦芒,死的是普通士兵,痛的是黎明百姓。要是能让东禹更好也就罢了,那可以算是必要的牺牲,可这样的行为除了内耗并没有任何好处。
上位者只能看到自己得势或失势,可本王懦弱惯了,朝中人皆言本王无皇子风范,唯一尊重本王的是那些黎明百姓。
他们敬我二十余年,本王也不能太自私不是。”
第5章 把她当刀用
南陨城深邃的眼神落在景郁难得正经的脸上,“七王爷的意思是,宁死不愿意成为那把刀?”
“这个……死我还是怕的,所以摄政王要不要合作呀?”景郁眨巴着眼睛,一瞬间笑容灿烂。
正经不过三秒钟。
“合作?”南陨城踱步到景郁面前,景郁这才发现这厮居然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至于仰头说话。
“本王会想办法从钟丞相那里探听一些消息,知己知彼,摄政王可不费一兵一卒解决麻烦,不好吗?”
“王爷所求为何?”
景郁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是不想看到战争而已。至于别的,既然没有伤到你,就留钟丞相他们一命吧。年纪那么大了,也活不了多久。”
钟逸闻说南陨城恨皇室,那对她的杀心肯定是不可能消失的,要南陨城以后不要杀她,肯定是没有希望的。
“钟逸闻想要本王的性命,你却要本王留他一命。七王爷莫不是以为本王是圣人?”
南陨城的声音像是淬了寒冰的剑,冰冷锋利。
景郁缩了缩脖子,她真是胆肥了,居然敢跟大魔头讲条件。
“呵呵呵呵……我开个玩笑,摄政王您随意,随意。”
“火折子先留在你这里,待此事了结后,王爷若还活着,再给本王买一百个送到摄政王府。”
“啊?”
景郁抬头时,南陨城人已经不见了。
若她还活着……这厮的意思该不会是真要打起来吧。
之后的几天,东禹皇都格外的平静。
可在景郁看来,这就像暴风雨前夕的宁静,越安稳她心里越慌。
终于,在她一次失眠后,圣旨召她上朝。
皇宫门口,景郁红衣飒飒,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故作潇洒地朝仁德殿走去。
早朝已过半,见钟丞相一派跟摄政王的拥护者剑拔弩张地样子,景郁心下有数。
看来已经经过一轮的唇枪舌战,轮到她上场给摄政王一方致命一击了。
她看了眼坐在景熠右手边的南陨城,他神色淡淡地,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景郁甚至觉得这厮好像在发呆。
“七王爷!”钟逸闻突然喊道:“皇上召您前来,是要为你先前被刺杀一事主持公道。朝中有人指认,是摄政王收买了梦欲楼的杀手,意图取王爷你的性命,王爷可有话要说?”
“丞相请慎言,方才丞相只是提到对方是梦欲楼的杀手,跟摄政王有何关系?”
钟逸闻冷笑一声,“戚将军莫不是打仗打多了,脑子也糊涂了不成?七王爷乃先帝所剩的最后血脉,在这东禹国,除了摄政王,还有谁会对其动杀心?”
戚将军也不甘示弱,“按钟丞相的道理,本将军出门所遇匪贼,恐怕也是钟丞相所雇。毕竟我戚崇一生保家卫国。在这东禹,除了钟丞相,也没人会对本将军动杀心!”
“你!”钟逸闻气得胡子直抖,一旁其他老臣急忙帮忙说话。
戚崇这边都是武将,人少的时候还能应付应付。面对一群人的连番质问,竟不知如何回嘴。
武将脾气大多暴躁,说不过就想动手,幸得戚崇还算冷静,阻拦手下。
可这有了动手的意思,钟逸闻一方的老臣可就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把柄,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南陨城坐在高位,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唇边挂着淡淡地嘲弄。
景郁眯了眯眼,这东禹朝堂可真够乱的。
小皇帝景熠没有话语权,钟逸闻一众老臣,仗着自己是先帝遗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至于摄政王一方,虽兵权尽握,可在朝堂上,兵权占不到什么便宜。
突然,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景郁身子僵硬,看向南陨城。
只见他正看着自己,眸底是让人看不懂的幽深。
景郁心下一转,指了指自己,用眼神道:你该不会要我出声阻止吧?
南陨城勾了勾唇角,目光看向殿外。
景郁跟着看过去,顿时心惊不已。
殿外不知何时围满了带刀的黑衣人,钟逸闻等人忙着吵架,根本没察觉。
南陨城是要趁机杀了钟逸闻一干老臣!
这人真是个疯子!
在皇宫杀人,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可他就偏偏不真正造反,让小景熠稳坐帝位,自己躲在后面使阴的。
不仅疯,还变态!
景郁头疼地看了眼四周,虽说钟逸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景熠恨南陨城,唯一信任的就是这些老臣。
要是钟逸闻等人真的死了,景熠一定会忍不住跟南陨城拼命。
他一旦起了杀心,南陨城也不会留他。
大概是骨子里的血脉相连起了作用,景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得保景熠这孩子。
南陨城要她来化解两方的矛盾,明摆着是要拿她挡刀。
一方以她为刀,一方要她挡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景郁一狠心,手中扇子飞出,砸在柱子旁的半人高瓷瓶上。
瓷瓶倒地碎裂,与此同时景郁冰冷的声音与瓷瓶碎裂的声音一同响彻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