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温烟,你这张嘴还是像从前一样能言善辩,却是没有从前讨喜了。”
他手下未留情面,穆温烟苍白的嘴唇被擦破了皮露出血色。
一股血腥味蔓延进口腔,穆温烟尝着,却连味道都是极苦涩的。
突然,常磊从外面走进来:“陛下,那丫头身子太弱,三十板子没挨过去,死了。”
穆温烟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瑾儿……死了?
萧昱谨看她如此模样,心里莫名痛快了一瞬,这才松开她。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冷硬无比:“穆温烟,这还只是开始。”
萧昱谨走了。
穆温烟踉跄起身走了出去。
白色宫砖只有一滩被雨冲散的血迹。
连瑾儿的最后一面,她都没有见着。
坤宁宫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响起。
穆温烟摊开帕子,一抹猩红刺眼。
永乐宫。
萧昱谨怒气冲冲往前走,忽而看见院里一树桃花璀璨。
他脸色一瞬沉了下来:“永乐宫怎么会有桃树?”
常磊看了一眼,慌了神:“陛下恕罪,从前皇后娘娘喜爱桃花,宫中人人效仿,这桃树是从前就种下的……”
不知是哪句话刺到了萧昱谨,他一脚踢翻了廊上的盆栽,怒道:
“闭嘴,不许在朕面前提起这个女人!朕不想在宫中再看到桃树!”
常磊有些犹豫,试探着开口:“可上回皇贵妃说,要等着这桃树结果……”
萧昱谨怒视过去:“朕让你砍了!等那个女人不再跟秦家沆瀣一气,再让她来求朕!”
坤宁宫。
雨水彻底冲刷掉痕迹,秦老将军终于得以进宫见自己女儿一面。
“霜儿,你母亲病了,爹这次进宫是想让你求一求陛下,请陛下将夜秦去年进贡的不生丹赐一粒给你母亲做药引。”
霜儿是穆温烟的的小字。
夜秦进贡的不生丹有三粒,秦老将军如今在朝堂如履薄冰,只得女儿去求一求萧昱谨。
穆温烟在御书房前站了两个时辰,萧昱谨才终于肯见她。
她迈着已经僵硬的双腿,跪了下去:“还请陛下赐一粒不生丹,救我母亲一命!”
萧昱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双眸情绪翻涌:“皇后难得主动见朕,果然又是为了秦家的事。”
沈宛抬起头看他,万般苦涩压在心头。
从前,她日日都来见他,给他送亲手煲好的汤点。
从前,她进御书房从不需通传,他每次生病都是她衣不解带照看……
可自从他有了赵月儿,以前的点滴都变得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分明是他不愿见她,又为何反过来要怪她?
沈宛满心苦涩,又是一拜:“陛下,求您看在年少的情分上,赐药救我母亲一命吧!”
只这一瞬,萧昱谨脸上的神情有一丝松动。
深沉的眉眼盯着她看了良久,才淡漠开口。
“行,只要你为自己从前对皇贵妃的所作所为跪下认错,朕就把药给你母亲!”
给赵月儿……跪下认错?
穆温烟只觉一股凉意从头窜到脚。
堂堂皇后,萧昱谨居然要她给一个妃子下跪?
穆温烟做了五年有名无实的皇后,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可这一刻,竟还能这般揪着疼。
她努力眨眨眼,将眼中那一点酸涩逼回去,重重的冲萧昱谨磕下一个头:“谢陛下隆恩!”
年少时攒下的所有情谊,如今只换来一个下跪救命的恩典。
穆温烟踏出殿门那一刻,忽然笑了。
十五十八年少时,青梅竹马两无猜,二十正是青春在,回首故人昨非今。
看穆温烟走得决然,萧昱谨心口忽然冒起一股无名之火,将桌案上的东西通通砸了个干净!
“她穆温烟到底是朕的皇后,还是她秦家的皇后!”
常磊战战兢兢跪着,听萧昱谨怒声道:“朕倒要看看,她会不会向朕低一次头!朕倒要看看,她有没有一次,是站在朕这一边!”
无人撑伞,大雨淋透到了穆温烟一身。
冰冷透骨,冷到清醒。
前方便是永乐宫的匾额,她站住了脚,久久看着。
她是皇后,坤宁二字,是告诫皇后宁静致远。
而这皇贵妃的永乐宫是萧昱谨亲自赐的名,他望他的贵妃,一生长乐,欢喜无忧。
永乐宫的宫门缓缓打开。
赵月儿一身绣凤宫装,雍容华贵,不知等候她多久。
看见穆温烟,她笑容格外灿烂。
满院的宫人都站着,看着永乐宫外的皇后。
等着这曾经高贵骄傲的秦家嫡女,亲手折断一身傲骨,向曾经卑微的农女下跪。
穆温烟立在原地,咽下无数的哀戚与委屈,直直跪了下去:
“我穆温烟有错,望陛下垂怜,救我母亲性命!”
她跪,却也绝不跪给这个女人!
若说有错,她只错在成为了他萧昱谨的皇后!
雨越发大,赵月儿背脊挺直,眼神得意的看着下跪的穆温烟。
她不会说话,比了个简单的手势:你输了!
穆温烟看懂了她的意思,满心不甘上涌。
她不甘,明明被多年算计的人是自己,今日却要这般来认错。
她不甘,为何曾经那般相爱的人,可以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不爱了?
一股腥甜梗在喉间,穆温烟强压着起身要走。
一转身,萧昱谨就立在身后。
穆温烟见着他朝自己走近,龙袍却擦过她,揽过了忽然咳嗽的赵月儿。
穆温烟心口忽然像刀绞过一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
再醒过来,已经不知过了几日。
穆温烟只感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嘴里也是苦的。
“张太医,皇后身体到底如何?”萧昱谨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穆温烟吃力的睁开双眼,听见一个老太医支支吾吾开口:
“娘娘……病症复杂,许是身子太弱了,又受了寒,卧床静养一段时日就可以了。”
她忽然放下心,来看诊的不是陆太医,旁人不了解她的身体,瞧不出什么毛病。
五年前她重伤之后,大病一场,忘却了自己受伤的理由。
连脉象都变得紊乱离奇,本就没几年好活了,这次吐血,她有预感,只怕油尽灯枯也就这两年的事了。
萧昱谨见她醒了,刚要说出口的话又生生止住了。
明明她睡着的时候模样如此乖巧,可只要见着他,却总是像有一身的傲骨,怎么磨都磨不碎,跟她父亲秦徵一样,未曾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冷下脸来,无情道:“祸害遗千年,她秦家人上再凶险的战场都死不了,何况就淋一场雨,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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