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寒显然没有意料到姜锦宁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捏紧，心中也骤然一紧。
他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顾瑾寒因为繁重的任务和盛暖暖的闹腾，眉眼满含疲倦。
此时竟难得的在他那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苦涩和迷茫。
姜锦宁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有了一丝释怀。
其实也不是一定需要一个答案的。
无论他是因为失忆放弃了她，还是因为真的爱上了盛暖暖，总之他们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毕竟……顾瑾寒已经结婚了。
一时间，姜锦宁竟觉得可笑，原来真正的释怀来得如此“轻易”。
她因自嘲扬起的嘴角，落在顾瑾寒的眼中却像一把利刃在他的心间重重一剜，他的心没有那一刻如同此刻一般慌乱。
惴惴不安下，他总觉得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将要离他而去。
还没开口，却见姜锦宁淡淡一笑。
“这次救援任务结束后，我会离开京市，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话落，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瑾寒却下意识的想要在伸手拽住眼前人。
衣摆与他的手轻轻划过。
两厢交错间，带起了一阵凛冽的风，却无人在意。
接下来的几天，任务愈发繁重。
姜锦宁也几乎将其他的事摒弃，一心沉浸在治病救人。
阴雨绵绵的十二月好不容易有了一日放晴，救援工作却仍在紧张的进行。
地界余震不断，救援任务艰难。
顾瑾寒看着几天没见的人，抿了抿唇收敛情绪快速说出情况。
姜锦宁的眼神清澈的看着他，眼眸中的情谊褪得一干二净，好似在看不关的陌生人。
“用第一个方案，腿还有得救。”姜锦宁快速做出决断。
等人救出来，被医护推走，站在一旁的姜锦宁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刚要起身离开，身下传来大幅度的震动。
姜锦宁和顾瑾寒恰好站在高风险地带。
反应过来的姜锦宁猛地扑向一侧的顾瑾寒，一瞬之间两人同时被淹没进黑暗之中。
身边的呼喊声也戛然而止。
一旁巨大的石块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呼吸交杂。
姜锦宁整个人笼罩在顾瑾寒的身上，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
他的头被重重一磕，整个人昏沉不已。
却清晰的嗅到了浓重的铁锈味。
“滴答滴答”
一片温热滴落在他的皮肤上，姜锦宁的呼吸声逐渐变弱。
顾瑾寒心沉到了极致，他仓皇的喊道：“姜锦宁！”
身上的人没什么反应，就在他以为她昏过去的那一刻，上方传来极轻的一声。
“顾瑾寒，我不欠你了……”
顾瑾寒漆黑的瞳仁骤然一缩，引得脑后刺痛蔓延。
下一瞬，那些零碎的片段不成体系的涌入他的脑海……
她在笑，她在闹，偶尔生气不理人的模样，他轻声哄哄很快就能得到原谅的狡黠……。
失去的那些情感也像是冲破了禁锢一般，瞬间侵占了顾瑾寒的胸腔。
铺天盖地的悔恨和懊恼以及无法抑制的害怕涌上顾瑾寒的心头。
他哑着声喊着：“阿宁，阿宁……”
可那人再没有回应他，黑暗中只余他虚弱又颤抖的呼喊。
======第十一章======
两年前醒来时的迷茫，对姜锦宁的回避以及对她到最后的讥讽与冷漠，一寸寸剥裂了顾瑾寒的心。
原本的记忆复苏，后来的记忆也还醒着，两种与众不同的态度和情感冲击着顾瑾寒。强压下头疼欲裂的反应，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阿宁要活着……”
彻底陷入昏迷的下一刻，顾瑾寒的手还紧紧扣住姜锦宁冰凉的手腕。
耳边传来一句句焦急的呼喊：“快快快，人在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被从掩埋中被救。
医院。
重症ICU里住着的人至今昏迷未醒，姜父姜母在病房外哭成泪人。
“我劝过她无数次，不要去不要去！当年的苦她还没有受够吗？”
姜父轻抚姜母的肩头，面色也止不住的发寒。
“先联系墨宁，让他回来处理锦宁的事，用尽一切的方法都要让锦宁醒过来。”
相较于这边沉郁的气氛，顾瑾寒的病房里格外的安静。
盛暖暖将一束郁金香插在床头的花瓶里，顾母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
“暖暖，听说是锦宁救了阿寒对不对？”顾母眼中划过一丝难堪，她的手紧握着盛暖暖，试图汲取一丝力量。
当年她确实对那个姑娘说了太重的话。
就算有错，也是天灾怪不到那个孩子身上。
今日她去过一趟楼上，姜家父母的冷眼冷语让她觉得难耐至极。
听说，姜锦宁情况很不好。
也就是如今情况对调，她才能想到这一点，她做错太多了。
闻言，盛暖暖骤然一僵，她抿了抿唇，眼神躲避的点了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阿寒记起来……”顾母的神色止不住的担忧。
盛暖暖的心愈发惴惴不安，她何尝不恐惧。
顾瑾寒昏迷的这几日，偶尔梦呓都在喊姜锦宁的名称。
一声声“阿宁”像利刃刺穿了盛暖暖的心，她原本笃定只要她争取，被爱的人才是胜利者。
可这一切原本就是镜花水月，建立在顾瑾寒本就不记得原来的爱人的基础上。
她只想自私的乞求，乞求他不要想起来。
顾母身体不是很舒服，离开了医院。
盛暖暖坐在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出神。
他们的第一次遇见，其实再简单不过了。
疗养院的大树下，树影斑驳。
俊美的男人拿着书坐在轮椅上专注着看着，她应其他护士的嘱咐给他拿了一条毯子。
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怔在原地，心跳飞速跳动。
他注意到她，神色莫名温柔轻声招呼她过来。
她以为这是爱的开端，却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骗局。
是她自己丰富了这段记忆，其实他最开始问的那句话是：“你手上的那个手链我很眼熟，我以前认识你吗？”
那是她以为不过是一句普通的搭讪，后来知道姜锦宁是他遗忘的爱人。
她取下了那条勾起他们缘分的手链，再也没有戴过。
盛暖暖没有告诉过他，这条手链是高中的时候姜锦宁送她的礼物，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条。
一滴眼泪砸在盛暖暖的手上，温热的触感让盛暖暖从记忆中回神。
她望着床上还昏迷不醒的男人，苦笑一声。
……
顾瑾寒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姜锦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