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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主任斟酌再三，将沈轩宁的话告诉了她：“他也是为了你好。”
程烟雨凝着脸，没有说话。
李主任瞧着，叹了口气：“你妈的事我都知道，没告诉俊霆是你的不对，夫妻之间哪有不沟通的，你们俩还是该好好说说话，把那些心结都说开就好了。”
面对他的劝导，程烟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离开办公室，她望着窗外的艳阳，心底竟然有些迷茫。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这一路上，程烟雨都在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直到到了家也没有结果。
刚一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率先钻进了鼻内。
她走进来，看着餐桌上摆了四五个菜，心微微一颤，似是被触动了某根柔软的弦。
程烟雨看着厨房中忙碌的沈轩宁，又想起李主任的话，稳住心中翻涌起的情绪开口：“你不是找我吗？我们聊聊吧。”
饭菜的香味萦绕着。
他们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很久，程烟雨率先开口：“任命书我已经签好字交给主任了，这个项目我是不会退出的。”
闻言，沈轩宁面色一沉，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倔强。
“你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不能听听别人的意见？”
似是指责的语气让程烟雨呼吸微窒：“你的意思主任和我说了，但我觉得在接手这个项目这件事上我没做错。”
她看着沈轩宁越渐沉的脸，语气坚定：“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我一定能将这个项目做得很好，你该支持我的。”
“我没说你错，只是不想你冲动的做决定。”沈轩宁耐着性子规劝。
程烟雨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自己，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愤慨：“我没有冲动，这是我爸和我妈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我不想放弃！”
“我没有让你放弃，只是让你等一等，等我手里的工作结束，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做这件事。”
沈轩宁努力平和地解释着，希望程烟雨能明白他的心思。
然程烟雨却问：“那你这个项目要多久结束？”
“最快一年半或者两年”
程烟雨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
沈轩宁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些莫名：“你知道，这是最快了。”
“我知道。”程烟雨站起身，眼神决绝，“可我等不那么久。”
沈轩宁眉心深锁，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执拗。
“你为什么永远只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做事？”
这话就像针刺破了程烟雨心底阻止情绪爆发的薄膜，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像火山岩浆一样瞬间爆发。
她紧握双拳，哽声说：“那你为什么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想想？那时候你胃不好，我就辞了工作做个家庭主妇照顾你，你说工作忙没时间去看爸妈，我就每个星期替你去陪他们，我满足了你们所有人的需求，可为什么没有人来满足我？”

第八章 离婚吧

这控诉般的质问似是将空气都凝固了。
整个屋子只剩下墙上挂钟的秒针不停地滴答声。
看着眼眶泛红的程烟雨，沈轩宁嘴唇动了动：“我……”
“够了！”
程烟雨打断他，转身深呼了口气才说：“沈轩宁，我们用六年的验证了适合不一定合适，爱也不一定长久，到现在真的够了。”
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荆棘鞭笞着她的心，痛到发颤。
沈轩宁身形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烟雨收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中：“离婚吧。”
话落，她抬腿就走出了房子。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夏夜温热的风从窗户灌了进来，扑在身上竟让人生了一丝寒意。
沈轩宁拧眉看着紧闭的大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顾父的电话，让沈轩宁和程烟雨过去一趟。
沈轩宁看着空寂的屋子，最后还是一个人过去了。
顾宅。
顾母见他一个人过来，不禁问：“落落呢？”
沈轩宁没说话，沉默着。
顾父顾母对视了一眼，其中满是担忧。
顾父站起身：“俊霆，你跟我来书房。”
书房内。
看着不说话的沈轩宁，顾父凝着脸问：“你和落落到底怎么了？”
“她提了离婚。”
沈轩宁将刚才和程烟雨的争执尽数说了出来。
他抬起头，眼底多了几分迷茫：“我知道她可能是因为她妈去世时我没能陪在她身边而生气，可我不明白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说出离婚来……”
闻言，顾父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一根筋！
总觉得只要我是为你着想，哪怕我不说你也该懂。
可偏偏，这世上很多事只有说出来别人才会懂，特别是夫妻！
顾父叹了口气：“那如果今天出事的是你妈或者我，作为你妻子的落落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你能平静的接受，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沈轩宁没有说话。
“儿子，你从小就聪明懂事，很少让我和你妈操心，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落落也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事业，她不可能一辈子就围着你转。”
顾父拍了拍他的肩，谆谆劝导。
“我只是觉得我作为一家之主，我可以养活这个家，她身体不好，我只想她能好好的，开心活着就可以，我以为这是为了她好。”
“可每个人最害怕的就是你以为或者我以为。”顾父苦口婆心地说。
沈轩宁沉默了很久，才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找她好好聊聊的。”
顾父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另一边，程烟雨驾着车驶在路上。
离开了家，她无处可去。
又漫无目的地开了半个小时，最后将车停在了墓园外。
程烟雨走到父母的墓前，跪了下来。
她看着碑上的照片，和沈轩宁的争吵就像海浪在脑中翻滚着。
那一刻，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最后还是都咽了回去。
“爸，妈。”程烟雨唤着，抚着墓碑上的照片，“我一定会建成那条铁路，让更多人的孩子能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让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也都能坐上回家的车，和家人团聚。”
“我一定会建更多更多的铁路，替国家搭建起发展的道路，到时候，我再带您和爸一起去瞧瞧祖国的繁华景象！”
傍晚的风静静吹过，整个墓园一片寂静，只有几声细碎的鸟鸣。
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幽深的静景。
看着顾父的来电，程烟雨犹豫了下，还是接起。
“爸，怎么了？”
“落落，你和俊霆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说了他，他知道自己错了，也说回去找你好好聊聊。”
闻言，程烟雨沉默了。
她和沈轩宁不是没聊过，只是每次都不欢而散。
没有得到回答的顾父似是明白了什么，又劝说：“夫妻之间有什么事儿说开就好了，你就再给他一个机会，算是看在爸妈的面子上，好不好？”
顾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程烟雨也没有办法再拒绝。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攥着温热的手机，心中五味杂陈。
等回到家，程烟雨坐在沙发上等着沈轩宁。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夜。
沈轩宁没有回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手机提示上班的闹铃不断在响。
程烟雨强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看了许久，才伸手按断了闹铃。
撑着疲倦的身子站起来，她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回身关门间，她望着眼前的门缓缓关上，恍觉心中的那扇门也随着慢慢闭合。

第九章 缘尽

飞机上。
沈轩宁望着窗外的白云，心中惴惴不安。
昨晚本想给程烟雨打电话，可没想到先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他说国外的一个工程出了些状况，他必须马上过去处理。
事情紧急，沈轩宁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赶去了机场。
直到机场和小队汇合，他正准备给程烟雨打电话，手机却没电关机了。
想到这儿，沈轩宁不由气恼地攥紧了手机。
没办法，只能等到下飞机后充上电再给她打电话……
而此时铁路局，主任办公室里。
程烟雨将这两天准备好的项目计划书放在桌上：“主任，既然沈轩宁手里还有别的项目，那为什么不把这个项目交给别人来做？这条铁路的疏通承载着两市的发展，我们不能因为他一等再等了。”
闻言，李主任并未立刻回应。
他原想着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夫妻来办会事半功倍，可现在沈轩宁被调走，归期不定，这项目也确实不能再拖下去……
细想了一会儿，李主任终于拍板：“设计图的事我会交给另一个小组的负责人，到时候你们两个合作，一定要将这个项目漂漂亮亮的完成！”
程烟雨眉色一喜：“是，主任！”
在和接手的负责人详细沟通后，两人很快就定下了后天出发，前往坞安市。
F国。
沈轩宁到了建筑地，赶忙将手机充好电，准备跟程烟雨打电话解释一番。
却又发现这里没有信号基站，就算有手机有电也联系不上外界。
在经过多番协调，沈轩宁只能跑去距离建筑地几十公里外的当地基地给程烟雨打去电话。
然而没有一次接通。
这时队里的人又过来叫他，工程紧急。
他看了眼电话，咬牙转身跟着人走了，只能默默地将这些私事全部放在心里，专心工作。
国内。
程烟雨回到家。
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沉默的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然后迅速租了个房子，把属于她的东西都装好搬走。
搬家的那天。
程烟雨看着更显冷清的客厅，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六年和沈轩宁的点点滴滴。
说不舍是假的，但是也只能到这儿了。
这些天，不管谁提到沈轩宁她都会直接打断。
她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事情，更想让离开时没有太多犹豫。
程烟雨红着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扯过面前的纸笔，俯身写下“离婚协议书”。
写完这五个字，她停住了笔，手微微颤了颤，
黑色的墨点像是在她噙满泪的眼中晕开。
良久，她才重新动笔。
薄薄一张纸，寥寥几行字，却承载了她和沈轩宁六年的光阴和爱情。
程烟雨看着，仰头将泪水忍了回去，在左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将这份一笔一划亲手写的离婚协议书压在茶几上后，她站起身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在出门的那一刻，程烟雨停住了脚步。
她回身望着这个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将钥匙取了下来，轻轻地放在鞋柜上后关上了门。
午后的风吹的窗帘簌簌作响，茶几上的纸一角被吹起，上下晃动着。
这之后，程烟雨去了顾宅，将决定离婚的事告诉了顾父和顾母。
“爸，妈……”她话一滞，还是换了称呼，“叔叔阿姨，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这些年您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听了她的话，顾父顾母两人心中不忍又着急。
但联系不上沈轩宁，他们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奈放手。
顾母眼眶含泪：“没事儿就回来吃饭，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离开顾家。
程烟雨站在漆黑的夜空下，看着沈轩宁的号码许久，最后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
“花开花落花无常，缘来缘去缘随缘。”

第十章 靠你们了

春去秋来，转眼两年过去。
时至冬月，大雪纷飞。
山体内部隧道中，程烟雨戴着头灯和施工人员不断深入，只为了勘测这里修建铁路需要的数据。
打头的人走到她身边，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掩不住喜悦：“秦工，等打通了这部分山体，再将铁轨装上，这条铁路就算是通了。”
程烟雨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回：“是啊，估计也就半年时间了。”
“等到铁路通了，桐霞市发展起来，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也就都能回去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工人憨厚一笑，“我们这些人，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闻言，程烟雨收起笔记本，刚想说先出去把数据整理一下，脚下突然一阵晃动。
她忙扶着山壁站稳，可随着晃动的加剧，不断有灰尘和小石块落下。
工人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声疾呼：“塌方了！快走！快走啊！”
说着，他推着程烟雨就往出口跑去。
程烟雨从前遇到过这种状况，虽然心慌却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
她眯着被灰尘迷了的眼，和工人跌跌撞撞地朝出口跑着。
即便人们都在闪避，却还是不免被石块砸伤。
出口就在眼前，程烟雨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突然有人嘶喊：“老陈！”
程烟雨回过头，见几十米外，老陈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腿上压着一块大石头。
见状，她心一沉，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身后的工人要过去帮她，她立刻吼道：“不要过来！快出去！”
大大小小的石头砸在她的头上、身上，划伤了她的脸颊和手背。
程烟雨却只是紧咬着牙搬着老陈腿上的大石头。
她知道老陈家里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女儿，她绝对不能让那孩子像她一样失去了父亲！
老陈含泪推搡着程烟雨：“您快走吧，别管我！您负责这铁路修建，您出去了这条铁路才能建成，能为国家铁路建设做贡献，我哪怕死在这儿也值了！”
“不要说丧气话，我们都能离开。”
程烟雨说着，嘶哑着大吼一声，竟然真的将老陈腿上的石头推开了！
大颗汗水混着血和灰尘从额前划过，脸因为竭力而涨得通红。
程烟雨顾不上擦，连忙将老陈搀扶起来，死咬着牙向那明亮的出口一步步走去。
身上的力气几乎用尽，加上半托着老陈，手臂和腿的酸痛到发软，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
与此同时，出口落下的石头也越来越多。
出口一点点的缩小，程烟雨夺过最后一根安全绳，直接将它系在老陈的腰上。
“不！不！秦工！你先走！”老陈拒绝着，一边解着安全绳。
程烟雨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沉喝：“你听我说！”
因为过度运动，她只觉得此刻连呼吸都火辣辣的痛。
程烟雨深呼了口气，将安全绳重新给老陈系好。
“我不能让一个孩子失去父亲！还有这个。”
说着，她从口袋里扯出笔记本，将他塞进老陈手里：“这座山是铁路最后的阻隔，两市村镇的发展就靠你们了！”
说完，程烟雨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老陈猛地推了上去。
就在这时，山壁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头随着晃动轰然砸落。
洞外逃出去的工人看着眼前几乎成了废墟的隧道，顿时红了眼。
“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