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未央殿的宫门被推开,一道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出现在许洛颜眼前。
“王妃好兴致!”
他穿过腊梅,发梢沾染上雪霜,华服随着微风拂动,踏雪缓步走向她。
许洛颜忽略了他带着嘲讽的话,顿时陷入恍惚,原本就不灵光的脑子卡壳了,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她还记得为什么会喜欢上顾寒年。
那年也是一日风雪初霁的日子,她和花织去相国寺上香。
相国寺的后院是一片梅林,她一直喜爱梅花,那日赏了许久的梅花才沿着来时的路出去。路上便遇见了顾寒年。
一如今日这般,她看着他从梅林中缓缓走出,华服玉冠,面色沉静,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也深深刻入她的心里。
她几乎没有理由就心动了,完全不顾女儿家该有的矜持伸手拂到男人发梢的雪花,扬唇浅笑,眉眼似花。
许洛颜出神的功夫,顾寒年已经走到她身边。
她又在干什么?
顾寒年皱眉,离她更近,对上她的眼,在她眼底看见他的身影,微愣。
熟悉的气息涌来,许洛颜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胸口处涌上阵阵情绪,情绪复杂交织,喜悦,悲伤,汹涌澎湃的涌来。
此刻顾寒年的眼底竟然没了以往的厌恶,与第一次两人相遇一样,只是带着浓浓的探究和疑惑。
许洛颜鬼斧神差的伸手拂去他发梢的雪霜,手自然而然落到他脸上,小心翼翼的触碰了几下。
他脸上霎时浮现出一抹错愕,脸上的表情有刹那的僵滞。
一阵风温柔的拂过,腊梅从树梢打着转儿落下,许洛颜的手停留在他脸上,脸上仅带着一丝浅笑,却格外明媚动人。
画面仿佛在此刻定格,顾寒年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瞳孔里满是她的倒影。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个似曾相识得情景。
入目也是一片雪白,梅林深处一个女子缓步而来,白色的襦裙被风吹开在脚边飘荡,她慢慢走近,眉眼却始终笼罩着一层白纱。
顾寒年想尽办法想看清楚女子的容貌,但那人突然飞快的远离他。他来不及反应,头就如快要炸裂般疼了起来。
顾寒年顿时面色发白,身体摇晃了几下跪倒在雪地。
变故生的太快,许洛颜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回过神就看见顾寒年捂着脑袋,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第二十章 到底做了什么
许洛颜顿时心慌意乱。
脚步不稳的跌撞跪坐在顾寒年身边,心底涌出一股无措,“顾寒年,你怎么了?你醒醒!”
男人毫无反应,薄唇紧紧抿在一处,眉宇间的痛苦之色明晃晃的摆在上面。
许洛颜不自觉的抚上他的眉头,想要抚平他的痛楚。
然而此刻她的心底却是一片柔软,她已经好久未曾见过顾寒年在她面前露出这般无害的模样了,看久了他对她的满眼厌恶,不屑一顾,嘴角的嘲讽,她以为她早已麻木,习惯了他对她的恨意,即使是到如今她还未清楚顾寒年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
此时,她才恍然。
这些时日以来,顾寒年羞辱她,完全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还有花织无辜惨死……
她以为她对顾寒年已经没了感情。
然而不是这样。
她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会执意要回淮安王府,为什么执意要留在顾寒年身边……
她在奢望,奢望顾寒年有那么一刻看她的眼底没了嘲讽不屑,哪怕是把她看作一个毫无干系的旁人她也知足了。
未央殿四下无人,自从她被禁足,已经许久没有下人候在这儿了,她不喜人伺候倒也无所谓,但此刻却犯了难。
顾寒年昏倒在雪地里,这样下去就算没病也会冻出病来,许洛颜咬牙,伸手拖起顾寒年。
他身材高大,她费尽力气才将人挪到屋檐下,将他的头缓缓靠在柱子上,累的跪坐在一旁喘气。
许洛颜摇了摇他,“顾寒年,醒醒……”
顾寒年脸色猛的变了,俊脸纠结在一处,原本苍白的脸更白了,“顾寒年,你怎么了?”
“不要……”
他唇边溢出一声带着痛苦的声音,许洛颜听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一颗心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像被蚂蚁啃噬一般密集的难受。
男人似乎梦见了什么痛苦不堪的事,张着手在虚空不停的乱动,许洛颜怕他伤到他自己,忙伸手捉住他的手。
“顾寒年,你怎么了?”
“不要害母妃……”
“许洛颜,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的声音太小,几乎出嘴就消散在空气里,许洛颜凑近他,才勉强听见他在说什么,顿时怔愣住。
好半响她才找回声音,脸色有些发白,茫然地开口,自言自语:“顾寒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膝上的手不自觉得收紧,她脑子里成一团乱麻。
顾寒年竟然连昏迷不醒时都恨不得她去死……许洛颜眼神悲切,眸子里顿时黯淡无光,嘴唇被她咬的发白,隐隐渗出血丝。
“许洛颜……”
“为什么不救救母妃……”
顾寒年的声音刚落下,许洛颜就愣住了,安阳王妃不是……病死的吗?
脸上带着错愕和不解,看着眼前痛苦的男人她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她记得很清楚,顾寒年的母妃安阳王妃是病重而死。
安阳王妃和安阳王两人伉俪情深,自从安阳王战死后,安阳王妃整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久积成疾,熬了三个年头后终于还是走了。
所以她要……怎么救?
第二十一章 我才是淮安王妃
顾寒年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脸上的痛苦之色越发明显。
大手突然反扣在许洛颜手腕,一阵剧痛袭来,她猛的回过神,看见脸色惨白毫无人色的男人,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似乎痛苦到了极点,脸色几近狰狞。
“顾寒年,你究竟怎么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的肌肤温热,与她的手心温度无异,然而额头的汗珠却越来越多。
许洛颜慌了阵脚,跌了几步向前,却因腿软身子一斜撞在树干上,她缓而起身顾不得凌乱的发髻,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人:“来人!”
未央殿附近未见一个下人,她才意识到,似乎她在淮安王府的地位真的比不上一个普通的下人!
未央殿的正前方是安政殿,后方是福安殿,许洛颜在岔路口犹豫了一瞬,转身往安政殿跑。
她就算再落魄也不可能去求柳欣薇,况且此时她还不清楚柳欣薇到底有何目的,顾寒年无缘无故昏迷是不是跟她也有关系。
这一切,总有一天她会弄明白的!
还未踏进安政殿的大门,许洛颜就被拦住,门口的侍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底闪过不屑,“王妃娘娘留步,王爷吩咐过您不可以踏进安政殿一步!”
“放肆,本王妃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竟敢阻拦本王妃?”许洛颜的声音里带了一声厉色,侍卫似乎被惊了一下,没想到平时温温婉婉,诺诺唯唯的王妃会有这副模样。
但想到王府后院真正主事的女主子是谁,侍卫心里多了几分底气,仍是伸手挡着她,“王妃不要为难属下,王爷的吩咐我们也只能照办。”
“王爷的吩咐?笑话,王爷只禁了本王妃的,何时下过这道命令!”
许洛颜缓了缓神,嘴角勾起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一个妾而已,还真当自己能挡着王府的半边天?”
侍卫表情一僵,她看在眼底,心底舒了口气,如今她在王府没有丝毫人脉,只能依仗着淮安王妃这个名头行事。
虽然失了势,但她没忘记淮安王府真正的女主子只要她一个!
“得罪了本王妃你想过下场吗?本王妃可是当朝叶尚书府唯一的嫡女,解决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那侍卫脸色渐白,她勾唇笑的更灿烂,“你觉得到了那时,你心底的那根救命稻草能保住一个不相干的人命吗?”
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几个头,“王妃恕罪,属下不懂规矩冒犯了王妃,王妃饶命。”
许洛颜的表情松了松,绕过侍卫直接走向偏殿啊,她记得之前柳欣薇小产,顾寒年特意寻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太医在王府。
果然在偏殿找到了太医,许洛颜来不及跟他细说,直接带着太医往未央殿赶。
行至岔路口,两人的背影渐远,假山后走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脸色慌张的朝四周望了几眼后往福安殿的方向跑去。
未央殿,丝帐之下,男人脸色苍白,嘴唇紧紧抿着,眉头锁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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