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晞一怔，低着头从相册中找照片替换屏保照。
“早放下了，只是心底留了个晞想罢了。”她低语道。
林父沉默片刻，眼底蒙上一层怅然。
这些年，他从未听林浅晞在自己跟前提及过哪个男孩，家里亲戚要给她介绍对象她也多番推辞。
到底是工作忙没时间谈感情，还是她的心没从其他人身上收回来，他一个过来人看的透彻。
“爸都懂……”林父握住女儿的手，粗粝的掌心透着厚实的温度。
下午，所有伤患陆续抵达安全区域。
林浅晞身上带伤，医疗队勒令她先休息养伤，再投入救援工作。
在同事和父亲的坚持下，林浅晞只得放下了手中的医疗包。
她走到楼外台阶，看着外面的街道全都是浑黄而又湍急的水，折断的树枝和石块连同轿车在水中漂浮，触目惊心。
突然，林浅晞听到了一阵哭声。
她顺着声音寻去，看到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在水流中扶着摇摇欲坠的栏杆，一边哭一边喊‘妈妈’。
水位已经涌到了她脖子，极有呛水的可能。
“小朋友，危险！快回来！”
林浅晞顾不得其他，匆匆淌下水，朝着小女孩卖力走去。
小女孩哭得歇斯底里，死死抓着栏杆不敢松手，但力气的虚脱让她快坚持不住。
“我要找妈妈，妈妈要我在这里等她……”
湍急的水流让林浅晞也有些站不稳，她牢牢牵住小女孩的手，扶着她抓住另一块更为坚固的栏杆。
“乖，姐姐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再喊人来找你妈妈……”
水流越来越急，尖锐的石块划过林浅晞的小腿，新伤旧伤在水中溢出血渍。
眼前不远处漂浮的汽车正顺着水流朝这边撞来，林浅晞顾不得其他，一个转身将小女孩抱上栏杆架上。
“一定要抓稳……”
话未说完，一阵猛烈的撞击让她重心失衡，跌进了肆虐的水流。
林浅晞摆手挣扎，咆哮的洪水将她拽进了旋涡，再也没有抬起头！
“医生姐姐，医生姐姐——”
小女孩嚎啕的嘶喊声，在洪水中沉沦。
……
第十一章 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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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秦时俞在灾区陆续转送伤患和灾民去安全地域，忙得马不停蹄。
暴雨停了，但几个城市都满目疮痍，让上百万人无家可归。
他身为飞行救援队的机长，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让更多人脱离危险。
“秦机长，上级来了通知，要你回南岭机场接受新的飞行任务。”一旁的机组同事说道
秦时俞拧眉：“南岭医疗救护队还在这里，我不能走。”
“可是……”同事有些为难。
秦时俞不想让他难做，自己主动给领导打了电话。
“是我护送医务人员去的前线，我必须把他们安全带回来，这是我给到他们的承诺。”
领导见秦时俞执意如此，只能答应，嘱咐他万事小心。
秦时俞忙碌之际，一直关注着洪灾新闻，也在各路媒体的救援英雄报道中，寻找林浅晞的身影。
那个女人身体不好还坚持要去最前线，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受了多少苦。
“叮”手机铃声响起，拉回了秦时俞的思绪。
“俞哥。”听筒内传来温宁担忧的声音，“我听说你那边又发洪灾了，你们都还好吧？”
“嗯。”秦时俞淡淡回应。
“林浅晞呢？她不会又不要命的去了灾区前线吧？”温宁问道。
秦时俞攥着手机的手一顿：“她是医生，职责所在。”
温宁听到这话，在电话那头差点炸毛：“医生也是普通人啊，这世上从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俞哥，那几天我试探过，她这些年一直都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秦时俞漆黑的眼眸有情绪在涌动：“都过去了。”
他曾主动找过林浅晞，想改变些什么，可那个女人给到自己的回应，只有这几个字。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许久传来温宁低哑的声音。
“哥，有个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年你们分手，是妈逼的……妈去找了林浅晞，想让她知难而退。”
“那几天我为了试探她，故意说我们两兄妹有夫妻相，但她脾气真的很好，对你只有祝福没有怨言……你去把嫂子接回来吧，她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害怕……”
秦时俞握着手机，彻底怔住。
温宁刚才道出的事，他从来都不知道！
父母离异，他被判给父亲，妹妹温宁判给母亲，自此他和母亲的联系少之甚少。
挂了电话，秦时俞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拿起手机想质问母亲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但更想联系的是林浅晞。
秦时俞在手机通讯录中，调出一个备注为‘她’的号码。
他正要拨出去，却蓦地看到电视新闻内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据前线记者播报，一名支援医生因救人被洪水冲走，目前下落不明，救援队正在全力
搜救中。”
秦时俞看着新闻，心跳莫名一沉，好似压了巨石一般喘不上气。
他想给林浅晞打电话，却手颤着摁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拨出。
“叮——”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让秦时俞的心跟着一颤。
他看着来电人‘她’，慌忙划过接通键。
“林浅晞？”久违的三个字从他嘴中出来，饱含沉重的情绪。
电话那端一阵寂静，半响后才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我是晞晞的父亲。”
秦时俞微愣：“伯父，您找我……”
“来接晞晞回家吧。”林父平静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秦时俞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此刻也来不及多想。
“好，我现在出发。”
挂了电话，秦时俞上报了飞行任务，驾驶直升机前往港口县城。
洪水褪去，整个县城遍地残垣，疮痍满目。
秦时俞定标降落点，缓缓下降。
落地。
秦时俞迅速解开安全扣，下了驾驶舱。
一众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林父排列而站，还有憔悴虚弱的病患百姓都站在一旁。
每个人都眼睛红肿，肃穆无言。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呼呼风声仿若哀鸣。
秦时俞看着这一幕，他加快步伐朝前走去，心跳乱得厉害。
人群中没有林浅晞的身影，最前面的地上安静放着一个单秦的担架。
担架上躺着浑身是伤的林浅晞，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秦时俞瞳眸骤缩，身形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肩戴红十字袖章的林父站在担架旁，神色悲戚。
“雨停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晞晞，爸带你回家——”
林父说完，颤抖地伸出手，亲自将白布盖过林浅晞的脸。
第十二章 没能遵守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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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有力的手拦住了林父的动作。
秦时俞一瞬不瞬死死地盯着那苍白的面孔，似是要将这模样刻在心底，刻在骨子里。
他伸出冰凉的手，覆上林浅晞更加冰冷的脸颊，轻声唤道：“林浅晞，你别吓我。”
可是她没有睁开眼睛，没有笑着回应他说：“秦时俞，我在逗你玩呢。”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若不是那苍白的脸色，和惨白的嘴唇，他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掌心里感受不到一点温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