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还是不是钟家人!你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赵勤勤第一个叫了出来,满面恐慌,这个主意就是她出的。
“什么外人、内人,不过是因为跟你们利益不一致罢了,我老三再没能耐,也不能看着哥哥的媳妇给卖掉。你们打算把二嫂卖掉无非是不想还供销社里的钱,又想彻底解决掉二嫂,反正,我良心上过不去。”
而且,现在是卖宁允枝,说不定下次就卖小窝囊,再下次就是林霜,再再下次就是他的孩子。
只这么一想,关千里浑身都开始发抖。
“你,你,”钟老太颤巍巍地指着关千里,“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滚就滚,反正这么些年,你眼里也没我这个儿子,二哥也不过是你们眼里挣钱的机器,要他挣不来钱,也不见得比我好。”
关千里声音倒显得极为平静,但这种平静像是在经历过重大的打击然后认命了一样。
关千里又抽了口烟,干脆把自己单方面的分家也跟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说了一遍。
钟和平和钟宝立原本只觉得关千里是说说,毕竟他一向老实好欺负,但听他在这么多人眼前又说了一遍,钟和平终于忍不住问:“老三,这么说你是决定了?你要分了家,可不能再靠家里了。”
“分了家我就算是吃糠咽菜我也愿意,不分家,我怕哪一天我出个门回来自己的媳妇孩子也给卖掉。”
“分家!”大队书记站起来,脸色阴沉如水,“不能再拖了!必须分!”
他上任这么些年,村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虽然以前也有卖儿卖女的情况,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何况,儿子闺女好歹是自己生的,卖媳妇是什么鬼?
他指着村里统管计分的会计,“计分册拿过来没有,给他们一个个算清楚,钟家二房、三房以后就单独算了。”
会计立刻点了点头,“行,我马上算。”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分!东西都是我的,我谁都不分!”钟老太叫了起来。
“我记得陆淮凛结婚以前每个月往家里寄三十块钱,结婚以后是多少?”大队长抓抓头发,以前听人闲聊提起的,现在倒不怎么清楚了。
钟和平和钟宝立都不说话,但关千里说:“五十块,结婚以后二哥就给涨了二十块,这么些年都没变过。”
这些事除了宁允枝,他们家里人都知道,可以说,他们以前都在费尽心机的瞒着宁允枝,就怕宁允枝知道这笔钱之后不老实了。
“一个月五十,一年就是六百,五年就是三千。”大队长慢吞吞地算账,算的其他人心里都柠檬了。
钟老太本来是又哭又叫,听大队长这么说立刻就说:“我没得花啊,他们娘俩不用吃饭啊,还有盖房子,都是钱啊……”
“可是,你先前不是说,萧华的钱都攒着,要是我跟孩子想吃饭就得多干活嘛。”宁允枝弱弱开口。
会计适时地抬头,“这么些年,陆淮凛家的赚的工分足够她跟孩子吃了,按照这么算,甚至还能有富余。”
钟老太又叫起来,但,任凭她再怎么叫,干部们还是给算了一笔账出来。
这些年陆淮凛寄回来的钱里,不管花出去的,钟老太拿一千块钱给宁允枝,就算分家了。
这下,不只是钟老太,杜丽娟、赵勤勤、钟大娟都开始号丧了,看的大队长、大队书记一个个直皱眉头,但钱在别人口袋里,他们就算想硬掏也不知道去哪里掏。
宁允枝就想到不会这么容易,不过,她也没想过立刻就能把这家分的干干净净的,当下叹了口气,“这样吧,大队长、书记、主任,这笔钱我暂时先不给他们要了,等明天大队长跟陆淮凛打完电话,要是他赞成分家,等他回来再找他们要吧,要是他不赞成,我觉得要这样的男人也没啥意思,就请大队长给传个话,让他回来离婚。”
一时间,钟老太等人不号丧了,大队长等人也不发愁了。
“你这个小娘养的,你等着萧华把你休了吧!”钟老太立刻指着宁允枝叫道。
“你给我闭嘴!”大队书记一瞪眼。
钟家人不听吩咐,他们都给分完家了还不想分东西,本来他正觉得恼火,现在钟老太还凑上来叫骂,大队书记立刻说:“我看钟家人觉悟不够,需要再接受教育。”
“这都新社会了,不体谅体谅年轻人不说,还口口声声压榨儿媳妇和孩子,这种思想要不得,万杏花,从明天开始,你到大队上来,我得好好给你说道说道咱们新社会新思想,嗯,就让杜丽娟和赵勤勤陪着你吧。”李燃说。
人群一下子哄笑起来,李燃脾气火爆,却有个唐僧的绰号,就是一点儿家长里短的破事能念叨到人家自己都烦。
听唐僧念经可从来不是什么好差事,而且,去听经了,就没办法去干活,就不能赚工分了。
钟家一下子少了大大小小七个劳动力,这工分……
不过,当然没有人去为钟家担心的,毕竟他们现在还死死攥着陆淮凛的工资呢,就算不赚工分肯定也能活下去。
只是,活是能活下去,但钟家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这些到底只是后话,现在,宁允枝却面临一个很大的麻烦。